后来,俞正朝的尸体是怎么被送去火烧场焚化,他的骨灰又是怎么被送到墓园,并且永远地埋藏与地下的……对于这些,她完全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从墓园走回来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格外的阴沉,快要接近一月的天,仍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料峭和寒冷。
积雪从昨天夜里开始就已经一点点地融化了,冬末春未至的这个时节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一个阶段。
罗无心裹紧身上的长外套,想要借此温暖一下冰凉得不行的身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车笛声。
罗无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正朝着她的方向开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打开,俞子翔的脑袋立马从车窗里面探了出来。
“无心——”俞子翔叫了她一声。
罗无心心糟糟的,不想说话,便只张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
俞子翔似乎想跟她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对她说:“我大伯和二伯他们……叫你……跟我……回去一趟。”
他的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好像很费劲的样子。
罗无心一听到这话,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心想,该来的事情终究是要来的。
想罢,她略一点头,便朝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过去。
俞子翔见状,又急忙对她说:“那个,无心,如果你要是不想见到他们的话,你可以不用管他们的。”
罗无心没有说话,打开车门,猫着腰便坐进了副驾驶座,然后才淡然地叫了一声:“开车吧!”
俞子翔见她如此,一时无话,只得乖乖地开车走了。
二十分钟后,俞子翔和罗无心到达俞宅。一进门,入眼便是满客厅的人,俞正朝的三个儿子三个媳妇毫不例外的在场,至于其他一些裙带表亲堂亲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本偌大的客厅,此刻竟塞满了人。
一片聒噪,一个个大声说着话,然后,大门一开,众人一看到站在门口上的罗无心,便全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地盯着她一个人看。
罗无心从那些眼睛里看到了羡慕、嫉妒甚至是憎恶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只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俞正朝先生尸骨尚且未寒,他们便一个个如此迫不及待地暴露出了他们的恶劣本性。
想到此处,罗无心便忍不住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一面抬起脚缓缓地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罗无心,你可总算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满带火药味的话。
罗无心闻言,笑意更深了,冷冷地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是的,我来了,来看一看,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好戏。”
那说话的人听到这话,恍若有一种被狠狠打了一耳光的感觉,一时恼羞成怒,立马从人群中蹦了出来。
罗无心这时才知道说话的人原来是一向就骄纵跋扈的陈钰,即俞正朝的二儿媳妇。
“罗无心,老爷子现在可是去世了,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你撑腰了,你说话之前最好好好掂量掂量,不然,免得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承蒙您关心了,不过,我要说的是,到最后不知道怎么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她把最后的“你”字的音调拉得格外的长,言语中显得颇有些轻蔑的意味。
陈钰一听,哪里还忍受得了这等恶气,二话不说,扬起手掌便要打她。一直默默地站在罗无心身后的俞子翔见状,立即伸手一把抓住了陈钰的手,一边毫不客气地说道:“二婶,君子动手不动手!”
陈钰没想到俞子翔居然会为罗无心说话,这下子更加的生气了,恶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指着罗无心和俞子翔两人的鼻子,怒道:“好啊,老爷子刚去世没多久,你们这两人就勾搭起来了是吧,行啊,我以前真是太小瞧你们啦!”
俞子翔听到这话,率先怒了。
“二婶,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和无心之间清清白白的,请你不要乱说!”
他原先对陈钰的一点敬意,此刻早已耗尽。。
俞子翔的父亲俞海壬听到陈钰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也是大为不满,哼哧了一声,对着坐在自己斜对立面的二哥俞海晟说道:“二哥,二嫂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我家子翔为人一向老实本分,二嫂这样说他,岂不是污蔑?”
“污蔑?”陈钰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俞海壬,说道:“三叔,我到底是不是污蔑,待我给您看了照片,您老啊就知道咯!”
说着,陈钰对着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俞子馨示意了一下,俞子馨立马会意,拿出手机,接通了客厅的投影仪,翻开相簿,然后就点开了一张照片。
众人一看,只见偌大的屏幕上俞子翔和罗无心两人正抱在一起,两人脸上满是夸张的笑容。
这张照片正是俞子翔喝醉酒在罗无心家留宿的第二天时被偷拍下来的,当时俞子翔和罗无心两人正在打闹,所以脸上才会带着那样的笑容,而所谓的抱在一起,其实是错位所导致的视觉上的错觉。
不过,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所谓的“真相”!
罗无心见投影仪等设备都准备好了,哪里还会不知道他们是早有准备,就是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打压自己呢。
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歪,罗无心才不会因此而对他们有任何一丝的忌惮。嘴角一扬,就此冷冷地笑了起来。
“陈女士,众人都知道我和俞子翔关心一向交好,就凭几张照片,你就想诬陷我和俞子翔有暧昧,陈女士,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本身就蠢得不可救药?”
陈钰一听,立马火冒三丈,张了张口,正要辩驳什么,罗无心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紧接着便又说:“再说了,就算我和俞子翔有什么暧昧,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你们到现在还在认为我是俞先生的情人什么的?”
“难道不是吗?”一直沉默不语的俞海凭夫妇也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罗无心闻言又是一声冷笑:“俞海凭先生,您是俞正朝先生的长子,难道您对他的为人和处事风格还不了解吗?倘若我真的是他的情人的话,您觉得,你们现在还能踏入这里半步吗?还是说,你们太小瞧我了?”
俞海凭一听到这话,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毕竟,如果罗无心要是真的是俞正朝的情人的话,按照俞正朝的性格,他早就将罗无心正式地娶进家门,并且让罗潞潞认祖归宗了。
众人一时皆为默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大声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不是俞家的人,那就赶紧滚出我们俞家!”
罗无心闻言抬起眸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说这话的人正是平日里头看起来非常的老实、实则在几个儿孙辈里心思最为复杂、手段也最为阴险的俞子骋。
“你们俞家?呵!”罗无心突然笑了,这笑声里没有丝毫的杂质,唯一有的,便是嘲弄。
俞子骋见她突然发笑,不由得怒问:“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