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豪杨说得吞吞吐吐的,江姝英听得着急,连连催到,“知道什么呀!你倒是快点说呀。大老爷们地,怎么说个话都跟个结巴一样,话都说不清了。”
秦豪杨清高了一辈子,哪里试过被个江姝英这种名为贵妇,实际上跟泼妇没什么区别的妇道人家给指着鼻子说过那么多难堪的话,当即脸色涨得通红,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哪怕静儿是有错,可源头到底是在你这儿,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心里难安吗?”
秦豪杨的一番话说得江姝英心里发虚,嗫嗫嚅嚅地再说不出多少刻薄的话来。
宋遇之这个人何止是华静心中不可言说的痛,同时也是江姝英心里头不能随意说的秘密。秦豪杨的话中所指,算是戳中了她的死穴了。
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了,秦豪杨才又继续说,“静儿,你当年生的孩子,其实……其实是个死胎。我就是怕你当年怕你当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疯了,就从一个濒死的女人那里偷偷地换了个孩子回来养着。”
很久很久以后,华静终于从脑中的一片轰响中回过神来,“你这么说,我跟疯了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我疯了,我的孩子,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子一个个地离她而去?
她原以为她还有少卿这一个孩子,哪里知道,她的这一个孩子,竟然在当年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她怀里,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哪怕只是一眼。
华静没法接受这个现实,良久才说:“不会的,不是还在做亲子鉴定吗?结果还没出来,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呢?”
秦豪杨别过眼,不忍去看华静那充满希冀的眼神。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就算华静执迷不悟也改变不了真相。
何承仁的身边,叶、秦两家的人争得热闹。秦瑶远远地看着,不想靠近一步。
秦瑶默默地推开薄慕熙,低声地说:“看来我既不是秦家的女儿,也不是叶家的女儿,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对你也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现在,你是想要怎么对我?”
薄慕熙无所谓地收回手,“你是谁家的孩子都无所谓,你始终还是你。”
大不了,他改变计划就得了。
他也没想着要这么快就要掰倒叶家沐家,得罪过他的人,总是要一点点地折磨更好。
薄慕熙的心思深沉,秦瑶就算试图从他的眼睛和表情中查探出一点蛛丝马迹也好难。可她看到的,只有他拒之一切在外的冰冷。
“嫁给我。”
哈?
这里可是消毒水味道遍布的医院,生老病死完成人生大循环的地方;没有鲜花、没有钻戒,甚至一丁点浪漫都没有,在这样一团糟的情况下,薄慕熙竟然向她求婚了?
秦瑶看薄慕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很自然地就抬手指着何承仁的方向说:“医生就在那儿,你要不要去那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发烧?”
要不是发烧了,薄慕熙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胡话出来。
被人当疯子看待,薄慕熙的表情……不可言喻的臭啊。
薄慕熙捏着秦瑶的肩膀,“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拿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登记。”
秦瑶脸色白了一下,苦笑道,“户口本啊……我现在哪里还能拿得到,再说了,你爸妈也不可能同意我们结婚的。”
薄慕熙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没事,这些由我来安排。”
秦瑶是百分之百相信薄慕熙事有能力将这件事情完美解决的,哪怕她人不去现场,怕是薄慕熙也能有办法让她的名字出现在他俩的小红本上。可是,她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再一次把自己给嫁了。
“薄慕熙你难道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你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再嫁人?我现在根本就不想被婚姻再一次束缚住我自己。”
“如果我想要的薄太太只有你呢?”
“……”
薄慕熙目光灼灼,里边的热度可以烫慰人心。
在这样一个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情况下,有个人说要娶她,愿意要她,秦瑶的心里自然是感动的。可是,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又怎么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再次把自己给嫁了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尤其是比叶家要高大上太多倍的豪门世家薄家,里边的规矩怕是会有更多。更何况,一个恶婆婆她已经遇到过一次了,以温倩对她的恶感,不排除温倩就是下一个恶婆婆的可能。她哪里还敢再将自己嫁一遍,只愿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秦瑶扭头就走。
薄慕熙没有追,但不代表他就此放弃。
康仁医院里的求婚秦瑶可以当薄慕熙是随口乱说,可是在那之后,薄慕熙似乎是想要将之前没有做的浪漫都给补上。什么鲜花、钻戒、烟花……怎样浪漫怎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秦瑶嫁给他。
在如此浪漫的攻势之下,就连夏倾晴也在问她了,“瑶瑶啊,薄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已经足够多了,你真的不心动吗?”
秦瑶恍惚不答。
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被一个男人倾心以待,心理上绝对会有一定程度的满足。
薄慕熙……
秦瑶默默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敢答应,只能是用不断加班去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这天的深夜,秦瑶一个人挎着包,踢了高跟鞋拎在手里,慢悠悠地走下长长的楼梯去赶最后一班的地铁回住的地方。
“你是想要把自己累死了,都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阴魂不散啊。
她真没想到像薄慕熙这种有自己的御用司机这样的贵公子,竟然会在这时候来地铁堵她,真真出乎了她的预料。现在她这个样子老尴尬了,加班加得人憔悴,就连手上拎着的高跟鞋,也不知道是要继续拎在手上,还是应该放下来套回脚上。
秦瑶尴尬地挠挠头,给薄慕熙打了个招呼,“嗨,你怎么在这儿?”
薄慕熙从站名前的排椅上起来,长腿迈开,径直来到秦瑶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这……
秦瑶大吃了一惊,“你说你要背我?”
“嗯。”薄慕熙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上来。”
秦瑶只是迟疑了几秒钟,在矜持和舒服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动作利落地跳上了薄慕熙的后背。
作为一个惯于健身运动的男人,薄慕熙绝对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类男人。趴在他的背上,轻而易举额地就能让秦瑶感到心安。
她想要地,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深夜里,女人总是太容易感性冲动。
秦瑶嗫嚅了几下嘴巴,被他身上的热度一暖,脑袋一抽,瞬间就脱口而出两个字,“我嫁。”
“嗯?”
薄慕熙的脚步微顿,似乎在为秦瑶方才那低若蚊蝇的话感到疑惑。
空调的冷风一吹,秦瑶的理智又回来了。扭头将自己羞红的脸蛋埋在器薄慕熙的宽厚的背中,闷闷地说:“听不到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薄慕熙沉沉地笑了两声,“我已经听到了。”
秦瑶羞得更囧了,“我什么也不会管的。”
薄慕熙老神在在,“那些琐事自然有人会去打理,你只要安心地等着嫁给我就行了。”
秦瑶轻轻地应和了一声,埋头什么也不想说了。
就让她赌一把,就看看这一次她挑的这一个会在深夜里等她,在她最累的时候二话不说地弯腰要背她的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她这一生往后对的男人。
因为现在的秦瑶属于无父无母的状态,又和秦家彻底地闹翻了,除了夏倾晴这个多年的好友以外,这一场婚礼,秦瑶不知道还能邀请谁来观礼。
夏倾晴在瓶子里插上一根吸管递给了秦瑶,“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不怕了吗?”
秦瑶摇摇头,按捺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安,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的自己,良久才说:“我是在那天晚上才决定嫁给他的。如果这世上就连薄慕熙这样的男人不能够安心托付,这世间还有什么男人是能够安心地去嫁的?”
夏倾晴语塞了一会儿,“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呀。”
从答应结婚到摆酒不过是一个星期的事情,就连结婚证也说是在等下再神父面前宣誓时一并签下。
因为身上的婚纱太繁琐,化妆师也还在给她做造型,秦瑶不好自己多动作,只得多动动自己的嘴皮子,“倾晴,帮我找找我的手机去哪里了?”
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
夏倾晴从一旁的包包里掏出了手机,同时还笑她,“怎么,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了?”
秦瑶调皮地啐了她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想着我这么匆忙地就结婚了,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来不及处理怎么办。”
“是是是,你这个工作狂。看个手机都能让你变了脸色,工作有那么重要吗?重要过你今日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