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
等惠以烟终于从床上起来时,俨然快要日上三竿。
听到声音的紫竹轻手轻脚的端来了洗脸水,伺候着惠以烟梳洗。
“殿下人呢?”
刚起时,她伸手探了探,身旁床榻上已是冰凉一片,想来人早就已经走了。
“殿下天刚亮就已经出府了。”
此话说完,更是朝着惠以烟看了过来,“主子,要紫竹去打听一下殿下的行程吗?”
惠以烟转眸看着她,倒是掀起一侧唇角笑了起来,“不用。”
紫竹只觉得惠以烟的气场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当下,骤然爆发,只好闭嘴不言,手上动作却是利落了许多。
原本动作就极快,此时更是心中想着念着,速度就愈发快了些。
收拾完毕,惠以烟看着镜子中很是干净利落的男儿装扮的自己,淡声吩咐,“备马。”
不消片刻,身着一身骑装的惠以烟就出现在了大理寺。
“你怎么过来了?”
赵溪这是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表情与态度。
惠以烟闻言,想到昨日在大理寺发生的种种,“进去说。”
说着,就当真半点都没停脚,朝着里面就走了进去。
赵溪见她这般不请自来,到底也还是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
而里间的床上,却并没有所谓的‘昏迷不醒的’大人,就只是空荡荡的一张床而已。
赵溪方才全然是忘了这些,现如今想起来,这才面上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但,惠以烟却是抢先发话了。
“你知道他被抓了。”
很是肯定的语气,视线却并没有落到她身上去。
赵溪只觉得当下心中一跳,唇角边的弧度有些僵硬,“你在说什么?谁被捉了?”
见赵溪都已经这个时候还不愿意同她说实话,惠以烟转眸的当下,那双眸子里仅剩的那些温度,就已是烟消云散。
“不是你同赵岚约定的,要置九皇子于死地么?”
她说话的当下,唇角还在轻轻地挑着,略微的弧度上扬,却并没有半点温度,反倒是让人看起来冷极。
赵溪听到她这么说,倒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做。”
惠以烟很是冷静的问她,却在赵溪的脸上看见了一道有些狂躁的笑容,这种笑容在此时看起来着实是让人有些心惊。
但心惊的人,却并不是惠以烟。
“徐大人此番,也应是在宫中吧。”
赵溪见惠以烟都已经猜到,索性就不再拘束,反倒是施施然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更是相当冷静的把茶水倒出了两杯。
其中的一杯,朝着她桌子的另一侧推了推,“先喝口茶吧。”
惠以烟也并不拘着自己,她串联了所有,原本并没想过的一个猜测,却在此时突然有了想法。“九皇子他……”
“别跟我提他!”
甚至还没等惠以烟这句话说完,赵溪就已经面色难看的厉声制止了惠以烟接下来的话。
惠以烟停了片刻,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赵溪。
“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勾心斗角吗?”
她原本并没想到,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对于昨夜的种种,都是已经知晓的态度,甚至这本身就是个局,只为了把九皇子置之死地。
“你此番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
赵溪看着惠以烟,唇角边的弧度愈发深邃了些,眼中的讥嚣却是更加明显。
“若是九皇子当真不在了,最开心的应该就是太子了吧?你身为太子妃,这不应该是最让你开心的事情么?怎么反倒是到了这番地步,最先制止的人,却是你?”
这话噼里啪啦的从赵溪的嘴里说出来,更是半点都没有搪塞、卡壳。
可惠以烟看着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的赵溪,却当真是笑了。
她那双乌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赵溪,“你当真以为,九皇子就会死在今晚?”
光是看着惠以烟此番的表情,赵溪心中就已经咯噔一声,可面上却还是装着丝毫不漏。
只是她并不知道,光是她此时的眼神,就已经暴露了所有情绪了。
惠以烟笑盈盈的看着她,可眼中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
“九皇子向来驻守在边塞,若是大辽大齐知晓,九皇子身亡……你这长公主的逍遥日子,想来也是应该到头了!”
惠以烟厉声呵斥。
赵溪却是刚想到此事似的,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坐在原地,手上就连着一杯茶都快要拿不住。
茶杯翻倒,倾撒在她的衣裙上,但赵溪却浑然不觉,只是面上怔愣。
惠以烟抱臂,很是安静的看着她,面上是半点表情都没有。
下一刻,终于回神过来的赵溪,更是忙不地的上前抓住了惠以烟的胳膊,“你知道的,这些你都知道的,你想做什么。”
到了此时此景,反倒是来问她想要做什么了。
惠以烟掀开唇角,看着赵溪,笑了。
“这不是你早就跟赵岚商量好了的么?此时,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心中最为清楚不是么?”
“你是在说笑的,我大辽人才济济,不过就是一个九皇子而已,又有何值得在意的!”赵溪反应过来,收回了手,睨了惠以烟一眼。
“别以为你与本宫关系好,就能随意动作了。本宫到底还是长公主!”
此时倒是想起来,用长公主之名来压制她了。
惠以烟看着赵溪,半晌都未曾说话。
光是被她那双眸子盯着,赵溪就觉得心中一阵胆寒,眼见就要撑不下去,更是忙不迭的厉声朝着她喊,“你这是什么眼神!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
“赵溪,你当真以为,你助赵岚夺得皇位,就是他所想要的么?”
惠以烟说完这句,再也没看她一眼,手上捏着的杯盏重重的搁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声响。
茶杯中的茶水,更是随着她的动作溢到了桌子上,湿润了一片。
赵溪本就被她这番压制气的不轻,当下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用袖子挥落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
惠以烟身后噼里啪啦的种种声音响,她脚步也不过就只是稍稍停顿了下,却是更加笔直的朝前走,半点都未曾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