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上的喜悦，只在见到赵溪的瞬间，而后随着赵溪的话，面色愈发阴沉，直至最后，竟是隐隐的铁青。
“竟然有人这般胆大妄为！”
“皇上，儿臣认为，这人并非是闲人。”最后两个字，重音落得极重，赵岚抬手行礼，一双眸子落满了隐忍的光。
目光缓缓掠过面前的这三个人，到底还是久居高位，周身气场雍容又凌厉。
“查！务必查得水落石出！”
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大理寺卿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行礼后抬起头，正好对上赵溪的眉眼，她似乎是在等着他抬头，就在双目对上的瞬间，她飞速的眨了眨眼，狡黠而不自知。
懵懂僵硬在那里，大理寺卿竟是有些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溪儿。”
威严的嗓从头顶传来，大理寺卿下意识回神，就见方才还眼中潋滟妩媚水光的女人，瞬间就老老实实装起了小白花。
“父皇，儿臣在呢。”
尾音有些拖，隐隐有些熟悉。
惠以烟眸子里稍稍堆起了笑，暗自思忖，这位长公主一贯都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同那位白莲花似的人周旋了这么久，倒也是学到了些东西。
眼下这运用的不就极好。
打趣过后，脑海中突然有两个点被连成了一条线，惠以烟侧眸去看一旁站着的男人，坚定地眉眼，不卑不亢的神态，光是看这皮相，就知其不凡。
“可是有话要说？”
碎玉敲冰似的声音响起，惠以烟正对上说话人的视线，缓慢而笃定的开了口。
“不知徐静安，徐大人之女可还安好？”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的开关，把暗潮汹涌都暴露在了众人眼前。惠以烟用词是徐大人之女，而非太子侧妃，倒是把赵岚轻而易举的撇开了。
可即便是如此，牵扯也依旧是藕断丝连，如何都避免不了。
赵岚站在原地，目光仍是波澜不惊、宠辱不定。
“宣！”
皇上当机立断，视线隐隐落到面色无异的太子身上，身后隐匿在阴影里的小公公得令快步奔走而出。
“父皇，定会还你一个公平。”
“谢父皇。”
赵溪行大礼，一贯嬉皮笑脸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正经严肃，她稍稍垂眸，浓密的睫毛像是毛茸茸的扇子，挡住了后面的眼。
“你说，长公主回来了？！”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命能回得来。原本正梳妆的动作骤然停顿，在望向铜镜中的人，怎么都没了继续的兴致。
招来晓月让她继续完成。
“晓月听说，皇上先后召见了徐春娇跟徐大人，现还在御书房未曾移步。”
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一说明，晓月手上的动作也半点未曾慌乱，手法细致倒是比皇后自己还要仔细三分。
听完她的话，皇后倒是忍不住扯起了唇角。
“如此这般就想要拉我下水？倒是还早。”
镜子里的女人披着一身秀发，黑黝黝的头发在阳光下流转着光。
就见皇后的手缓缓抬起，而后骤然发力，原本整洁的发丝瞬间凌乱，洁净的脸上未曾沾染半点胭脂，更是寡淡得很。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去御书房。”
晓月退了半步，落在皇后身侧，“是。”
烛光下，皇上正翻阅着手边的奏折，一封封落得极高，似乎是对手上这卷很是不满，眉头紧皱，气势逼人。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正在此时，听着门外小公公的嗓，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反手把手上那封放到最下，“宣。”
没人知道当晚皇上跟皇后说了什么，只是当夜，皇后就被禁足，整整三月都不能踏出椒房殿半步。
这回即便是徐春娇再能撒娇讨好，也无济于事。
她看着之前还同她耳鬓厮磨，百般呵护的男人，泪水就好似不要钱似的哗哗流淌下来。
赵岚看着跪坐在地，半点礼仪风度都没有，哭丧一般还抱着他腿的女人，面色更是难看。现徐大人都已经失势，他自然是不用再同这个被强塞进来的女人虚与委蛇。
“徐侧妃有违‘七德’，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便遂了你，早日归家吧。”
徐春娇听到这句冷情的话，哭懵了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没等反应，就感觉好像是有好多双手要拉扯她，尖锐的嗓子顿时嚎叫出声。
“殿下！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
早就已经哭干了的泪水，又再次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赵岚低垂了眼眸看着她，“你不是一贯不喜太子府内的清净，先下倒是圆了你的念想，可以回家享受了。”
这句话说完，赵岚腿上用力，挣开了她环抱的束缚。
可徐春娇怎么会甘愿，她想到往日那般骄纵也不过就是仗着他的宠爱，现在竟然被人光明正大的退了回去，还是‘有违七德’的原因，这让她接下来如何能活？！
“殿下，妾身知错了，求您饶过妾身吧，殿下！”
面对这般哭嚎的女人，赵岚半点怜惜之情也无，反倒是心里的厌恶更盛。
侍卫们的动作自然不会像贴身丫鬟那般体贴温柔，粗手粗脚的更是让徐春娇尖叫起来，活脱脱的像是杀猪场。
赵岚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抬脚转身就走。
还等着赵岚能回心转意，放过她的徐春娇，突然在这一刻看懂了这男人的心思，她放弃了挣扎，任凭这些侍卫给她塞进马车。
当哒哒的马蹄声响，一行清泪染上脸庞。
突然，那张哀到极悲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铿锵。
她捏紧了拳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神情扭曲，清淡素雅的脸已是泥泞一片，眸子里写满了执拗，竟是有些吓人。
徐府早就已经听到风声，甚至连大门都没让她进，只吩咐下人把她带到一处偏僻小院，就不再管她死生。
惠以烟听到这一切，正伸手打扇的动作慢下速度来，眯着的眼让人难以揣测她的情绪。
“我突然觉得，她也有些可怜。”赵溪感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惠以烟的嗓音极冷，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