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莹姐,你到前面来一下嘛。”
正在后面工作室忙碌的杨清莹听到助手在叫,立刻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
“店里来了个大客户,看中你的那个作品《追望》,你给介绍介绍啊。”
杨清莹怔了一下,莞尔摇头。
“琳琳,我跟店长打过招呼的。那是我私人创作品。只做展示,非卖。”
杨清莹把雕塑刀在围裙上轻轻打磨了一下,摇头道。
她是个雕塑设计师,平日里只有跟这些泥巴打交道的时候才会觉得整个人放飞自我般轻松。
可以尽情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创作,不用在意那些所爱隔山海,不用感叹那些山海不可平。
“哎呦,卖不卖你说了算,但客人来了也不能往外推啊!我看那两个人的样子非富即贵,出去招待下总没坏处——”
于是杨清莹就这样被助手给推了出去。饶是再不情愿,她也不是个很会驳别人脸面的人。
当然,她想都没敢想——
来店里观赏的一男一女,会是陆起云和蒋伊娜。
今天的蒋伊娜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脸上有几分血色,头发也梳得光整。
她依然很瘦,裹着宽大的淡紫色披肩。像一只精美的瓷娃娃般羸弱,恨不能时时刻刻被捧在陆起云的手掌心。
一架宽大的墨镜罩在脸上,遮盖那因为一场大火灼坏的双眼。
陆起云抬眼看向杨清莹,只一瞬间便收敛了全部的柔情。那是只属于蒋伊娜的眼神,笑容,耐心和关切。
而她杨清莹,根本就不配。
“是你?”陆起云冷冷牵了下唇,撇出一记不屑一顾的哼声。
蒋伊娜虽然看不见,但只用听得便明了了眼前这一切——
“真巧啊!清莹,这竟然是你的工作室?”
蒋伊娜挑着淡血色的唇,微微一笑:“我刚听陆起云说这里有家格调很别致的雕塑馆。你也知道,自从我看不见了,就再也不能碰这个了。一时心痒,想过来摸索欣赏一下,没想到——”
说话之余,她转脸含情脉脉地紧依在陆起云身边,紧攥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她与他依存着牢牢的夫妻相,CP感。光空气里浮动的默契和爱意就能虐翻一整条街。
就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杨清莹才是陆太太一样!
杨清莹立在当下,不说话。
她和蒋伊娜是一所艺术学校,同班同学。在雕塑的造诣上,仿佛学院里的双重神话一样旗鼓相当。
一年前,她们共同参加了国内业界最权威的新秀大赛。
却在即将揭幕决赛作品的前一晚上——一场诡异的大火烧进了学校的雕塑室,造成了一死一伤。
死的那个是个美术专业的小女生,伤的那个是蒋伊娜。
倒下的石膏墙砸碎了她的参赛作品,也压坏了她的腰。最残忍的是,高温灼伤了她的眼角膜,她从此失明——再也不能实现她的艺术梦想,再也不能站在她心仪的事业巅峰。
于是,杨清莹的作品理所当然地问鼎。这没能给她带来荣誉和掌声,反之,却让她饱受了无数的质疑和责问的窃窃私语。
为什么偏偏在参赛前的那一天,工作室发生了火灾?
为什么杨清莹的作品在当天下午被她临时带了出去,免遭劫难?
为什么那天晚上,杨清莹没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据?
杨清莹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有些事越描越黑越不堪——
蒋伊娜的作品毁了,于是她赢了。
蒋伊娜的眼睛瞎了又伤了身子,于是陆家父母嫌弃这个盲眼又不能生育的女人嫁进来,毅然要求陆起云选择了跟自家生意有合作往来的杨氏千金杨清莹为妻。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最大的受益人——
如果,被满含怨恨的陆起云娶回来,百般羞辱与折磨也算是一种‘受益’的话。
可是杨清莹不会愿意告诉任何人,她偷偷暗恋着眼前这个男人,苦苦执著了一整个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