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飞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听错了，还是程绍仲说错了。
“什么？”他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程绍仲也耐心地重复了遍：“这件事，恐怕要让你和林董失望了。”
林卓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方才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了废话，不对，都变成了嘲讽和辱骂，一齐向他袭来。
忍耐多时的林卓飞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砰”得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嗓门也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你耍我是不是？！”
程绍仲不动声色，且眉目更冷淡了些：“林公子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只是在表达各自的立场，不是吗？”
林卓飞的脸都憋红了，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而且被拒绝的结果他也预料过。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看到程绍仲这副凡事都在掌控中的样子，自己会这么生气。
难不成程绍仲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这样的结果，也还是他早就料定了的？
如果一开始林卓飞这么想，肯定会笑话自己杞人忧天，但换做现在，他却有种由内而外的冷意，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程绍仲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阴险。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没办法，他只好将胳膊抱在胸前，拧紧眉头。
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要伪装了，满脸都是戒备和敌视。
“你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吗？”他沉声问道。
程绍仲依旧保持着方才的闲适动作，还抬起手，在骨瓷茶杯的杯沿上缓缓抚过一圈。
“蒋先生既然已经与你们联系过了，相信也已经知道蒋小姐的安危了，我不需要再对他有什么交待，这一点，还要谢谢林公子。”
林卓飞彻底愣住了，他……他怎么会……
程绍仲终于收回了手，这预示着这场对话到此也终于该结束了。
林卓飞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开，话没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程绍仲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个林公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该不会是在诈我吧。”林卓飞眯起眼睛，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程绍仲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的确是合理的猜测，不过看你的反应，应该都是真的了。”
果然，果然，这个阴险小人！都是唬他的！
林卓飞觉得自个儿已经内伤了，千防万防，到头来还是掉进了陷阱里。
大概是方才程绍仲说话的时候语气神情都自然又笃定，就好像在叙述一件事实，所以林卓飞下意识地以为，他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和消息，所以才会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
就这一念之差，形势完全变了。
他没什么再拿捏的筹码了，因为确如程绍仲所说，蒋莫海已经知道了蒋夏微的下落，而且人也已经被接走了。
这出戏原本可以有个精彩的开幕和散场，但因为中途的这个插曲，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
林卓飞觉得有点不真实，还有点虚无，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补救。
程绍仲却“好心”地替他解了个围：“林公子好像需要安静地待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了。”
林卓飞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不住地抖着：“别假惺惺的了，你现在肯定在偷偷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要论筹谋和胆识，林公子可是胜过很多人的。只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出发点就错了，所以弄到现在这个局面，也非常遗憾。”
“什么出发点？”
“卓峰要和易和合作，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不应该借由蒋家人来做理由和筹码。”
又在骗人了，林卓飞打从心底里排斥他现在说的话，因为一不留神又是一个坑，他被唬过一次，可不会再犯傻了。
程绍仲并不介意他相信与否，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也该走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的话很简单：“走吧。”
然后他就站起身。
林卓飞心里还气怒的很，哪怕这个时候他看着程绍仲已经要冒火了，可还是不想他走的这么痛快。
他半是威胁道：“这可是我的地盘，进来容易，想走可就难了。”
程绍仲似笑非笑：“林公子是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可是非法拘禁的犯罪。”
“哼，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自己尝尝这种滋味也不错吧。”其实林卓飞就是嘴上过过瘾，真要是把程绍仲扣下了，别的不说，他老爹就该发疯了。
他刚再说几句话过过瘾，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不等林卓飞开口，他们便径直走到了程绍仲面前，恭敬地欠了欠身。
程绍仲说：“每次跟林公子见面，都得费心准备一番，希望下一次有机会能够轻装简行。”
林卓飞：“……”
靠！靠靠！
在保镖开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人生扑上来打架的，更何况会馆还得做生意，林卓飞不会傻到砸自己的场子。
所以刚才他就是吓唬人，把程绍仲狠狠地吓一通，他心里就舒坦了。
结果，他这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吓到别人，反而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程绍仲走后，林卓飞还真是自己安静地坐了会儿，紧接着，他暴躁起身，捞起手边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颇有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架势。
会馆的经理在外面听到了动静，放在以往，他是要进去劝上一番的，不管这林少脾气怎么不好，作为下属，哄着捧着都不为过。
可今天他没有这么做，他静静地听了会儿墙角，然后悄悄地走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人一旦有了退路，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便不再成为唯一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