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沈景川脆弱的声音隔了半个城市，通过无线电信号传到他的耳边，轰鸣作响。
那一丝被打扰的不快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景川，你这是怎么了？”陆林川刚刚清醒，音调尚有些沙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电话对面的沈景川确是醉的狠了，他似是没有听到陆林川的问话，只自顾自的继续倾倒着苦水：“你说，她究竟想要什么？要我怎么做，她才会原谅我？”
陆林川敏锐的察觉了一些不对，他压下心头的慌张，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是和唐欣有关？”
听到唐欣两个字，浑浑噩噩的沈景川仿佛有几分清醒，他依旧没有理会陆林川的问题。又或者，他打出这个电话其实并非是为了获取什么答案，或是求得谁的安慰。
他只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有些承受不住，需要倾诉。
毕竟，沈景川再雷厉风行，再杀伐果断，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普通的人。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脆弱的时候。
“我知道她心里怨我，恨我。她受的苦我都清楚，她疼，我比她更疼。”沈景川翻了个身，电话掉到一旁，他也不去捡，继续自言自语般的说：“可我如果不这么做，我没办法护住她……”
“她为什么不能等等我……等到这一切结束了……”
沈景川打了个酒嗝，一句一句呢喃着，电话那头的陆林川甚至都听不清他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握着手机倾听着，做一个合格的陪伴者。
与此同时。唐欣携着笑笑回到房间。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笑笑甚至没能从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回味过来。
她有些呆愣，直到唐欣一路拉着她坐到床上，她才回过神，把一直藏在裤子口袋里，外包装上已经沾染了一些汗渍的验孕试纸掏出来，递给唐欣。
唐欣接过来，微微吸了一口气，拆开包装，走去洗手间。
几分钟后，看着验孕试纸上鲜明的两道杠，唐欣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意料之中的结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
唐欣心里五味杂陈。她坐在浴缸的一角，手里紧紧握着那张小小的纸条，指尖微微颤抖着，眼睛直直盯着，似乎看得久一点，那道杠就会消失。
浴缸的边缘有些硌，唐欣却像丝毫察觉不到一样，一动不动的。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用力把那张试纸握成团，发泄一般的扔到垃圾桶里，眼泪也顺着眼角渗出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沈景川不是一直有给自己吃药吗？医生也说自己的身体很难再受孕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还有沈母给自己听的录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念头在唐欣脑海里徘徊，几乎要把她的脑袋撑到爆炸，她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突如其来，让自己始料不及的孩子，该怎么办？
唐欣的手缓缓挪动到自己腹部，那里还没有什么起伏，也听不到孩子的丝毫动静。可唐欣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隐隐约约似乎在回应着自己。
她轻嘲，自己大约是有些疯癫了。算起来，也就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么小的孩子甚至都没有发育成完整的胚胎，又怎么回应自己？
沈景川让自己向许玫道歉？唐欣想到这里感到有些悲凉。沈景川究竟是有多不在意自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以许玫的个性，自己去向她道歉，会受到怎样的羞辱难道沈景川会不知道吗？更何况，自己本没有错，至多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又凭什么……凭什么要向许玫屈膝？
唐欣低下头，有些不舍的看向自己的肚子，她轻轻笑，笑得宛如易碎的琉璃，眉眼间却全是愁苦，笑得比哭还难看。
“欣欣姐。”唐欣在浴室里太久没有出来，笑笑有些担心，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唐欣坐在浴缸一侧，脆弱又茫然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唐欣有些无措的抬起头，笑笑看清她眼里的泪，微微一震。
她走过去，轻轻扶起唐欣，扶着她，走到卧室里柔软的床上坐下。
“欣欣姐，你是真的……怀孕了？”笑笑轻轻开口，试探着问。
唐欣颔首，继续看着自己的小腹，轻轻抚摸着，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温柔又慈和。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笑笑略有些担心，继续问道：“要告诉沈总吗？”
唐欣抬头，她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有一点，是她异常坚定，一早就下了决心的：“我不会告诉沈景川，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欣欣姐……”笑笑眉眼间带了些微的不赞同，她轻轻皱了皱眉，“沈总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不告诉他会不会不太合适呢？”
“笑笑，你不懂。”唐欣有些烦躁，但还是耐心的解释，“沈景川他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孩子的存在，如果让他知道了，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似乎有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笑笑眼里的沈景川并不似唐欣认为的那样毫不在意。
“欣欣姐，我觉得……沈总还是爱你的……”笑笑迟疑了一会，还是把心中想法说出口她不希望唐欣未来因为这件事后悔。
“或许……或许你告诉沈总，沈总会和许小姐断绝关系呢？你想啊，这个孩子来的多不容易啊……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他还是坚定的陪伴着你，我想你告诉沈总，他一定会很珍惜的。”
“笑笑！别说了……”唐欣自嘲的笑了，如果是之前的自己，或许也会这么天真，但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自己凭什么去赌自己，赌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在沈景川心中的分量？
对沈景川来说，自己从来都是可以舍弃的，尤其是……现在许玫也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