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笑笑见状，只能轻叹了一声道：“欣欣姐，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就支持你。我会帮你的。”
唐欣点了点头。
一连几天，唐欣都在为打掉孩子做着准备。
每天上午，她都会带着笑笑一起出门逛街，两个人从超市逛到商场，看似毫无目的，实则是寻找一家合适的医院做手术。
应唐欣的要求，跟着唐欣的保镖并不会贴近他们，而是远远的尾随着，一连几天的平安无事让他们也有些松懈下来。这也为唐欣甩开他们提供了充足的便利。
这一天阳光明媚。唐欣终于做好准备，通过连续几天的筛查，她找到了一家商场旁边的私立医院。
这里处在繁华的市中心，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混在人群中，更不容易被发现。
唐欣和笑笑一切如常的，平静吃完午饭后，离开别墅，去了商场。
恰逢周末，来商场逛街的人格外多，唐欣和笑笑进了一家常逛的的衣服店，避开保镖的耳目，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站在医院门口，唐欣稍稍犹豫了一瞬，就进了医院。
笑笑拿着材料去挂号了，唐欣独自一人坐在妇产科大厅里默默等待着。
这家医院的人不是很多。妇产科里更是空荡荡的，寥寥数人里，也大多是丈夫陪着妻子在做产检。
唐欣安静的坐着，她身边隔了一个座椅坐着的是一对年纪看着挺大的夫妻，妻子吃力的挺着大肚子，似乎有些憔悴，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母性光彩，丈夫微微托着妻子的腰，让妻子能坐的稍微舒服一点。
许是看见唐欣年纪不大，肚子坐在这里，那位年长的大姐主动开口和唐欣攀谈起来：“妹子，你一个人来做产检？你丈夫呢？”
大姐笑得和善，唐欣不好不答，又不欲多说，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街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说道：“我和我老公结婚十几年了，一直没有要上孩子，试管做了好多次，本来都打算放弃了，最近竟然怀上了。”她一边说一边挺起了腰，“我这个年纪啊，怀孩子是真的辛苦。医生说有危险，都劝我放弃。”
大姐叹了口气，眼中的神采却越发光亮：“可是我怎么舍得呢？这是我期盼了多年的孩子，况且每一个小宝宝都是上天赐给母亲最好的礼物，哪怕再难，我也要生下来，照顾他平安长大。”
唐欣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那位大姐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任何意义上的高龄产妇，可她脸上表情昭示了她的内心有多坚定。
大姐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丈夫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唐欣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那句“每个小宝宝都是上天赐给母亲最好的礼物”让她觉得愧疚又心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眼间都是黯然和涩痛，她暗暗地想：“宝宝，对不起，妈妈真的没办法。”
小腹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未出世的孩子在向自己反抗。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唐欣有些自嘲的苦苦一笑，明明屋内开了空调，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欣欣姐，我挂完号了，我们直接去手术室就好。”笑笑拿着挂号单，走过来，轻轻呼唤唐欣。
“走吧。”唐欣深吸一口气，收起纷乱的思绪，跟在笑笑身后，去向手术室。
人流的手术室在产科西南角，因为手术很快，所以医生基本是呈流水作业的。
前面大约排了五六个人，唐欣看着一个一个的人走进去，然后又走出来。亮着红光的手术室里隐隐能听到女人嘶哑的喊声。
她忽然就犹豫起来。自己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孩子是无辜的，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要放弃掉这第二个吗？
唐欣内心最柔软的那处地方忽然抽痛起来。手术室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烦躁不已。在冰冷的手术器械操作下，放弃掉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扶着座椅的栏杆，浑身僵硬，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似乎有一阵婴孩的啼哭传入她的耳膜。声音凄厉委屈，似乎在控诉着母亲的残忍。
一行清泪顺着唐欣的眼角流了下来。
笑笑看着这样的唐欣，替她心疼，却又无力改变现实。
她不是她，无法替她做决定，也无法帮她承担，能做的只是默默陪着她，笑笑安抚的抱了抱唐欣。
传来护士叫号的声音：“十一号，唐欣，进来。”
唐欣僵直的身体猛地一抖，她下意识站起来。
“欣欣姐，真的要进去吗？”笑笑迟疑着，拉住了她。
唐欣闭了闭眼，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走进手术室的大门。
主刀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人。她戴着口罩，穿着一身洁白到刺眼的白大褂。
唐欣进来的时候，她正把手上沾血的一次性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里。
她的助手把沾染了鲜血和不明体液的床单收拾掉。一旁的托盘里不知放着些什么，被随意的扔进医疗垃圾桶中等待后续处理。
唐欣心中一寒。
“过去床上躺下，衣服脱了。”女医生简单的指挥着唐欣，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助手把新的手术器械拿过来。
唐欣颤颤巍巍的坐上手术床，心中的恐惧和不舍在此时放大到了一个她难以承受的顶点。
望着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和被随意丢掉的……
唐欣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对待。
她躺在那里。眼睛被手术室明亮的白炽灯刺的发疼，心中更疼，仿佛要窒息。
她忽然就想通了，即使那是沈景川的孩子，即使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即使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和事端。
但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是上天在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以后，还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自己凭什么，一意孤行的取走他的性命？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张了张口，正准备把那句“我不做了。”说出口。
手术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沉狠阴戾的男声响起：“唐欣，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