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凌泽屿柔声地安抚了一句,然后说道,“单凭你我二人之力,在这朗州城中有所行动,很快便会被发现。必须从长计议,绝不可让那西蛮王多了你和我两个俘虏。”
颜清歌微微地拧了一下眉头,她怎么听着凌泽屿的意思像是无意救人呢?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那四殿下可有什么妙计?”
“清歌,我们先把别人的事情放在一边好吗?我们先谈谈你和我。”凌泽屿抬手作“请”式,让颜清歌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亲自伸手给颜清歌倒了一杯茶,看架势是要和颜清歌好好地聊一下。
颜清歌缓缓地走到凳子旁边,坐了下来,谦卑地说道:“四殿下,清歌之所以瞒着你真相,是因着我这特殊的身份,实在不敢言。还望殿下体谅海涵,宽恕清歌的欺瞒之过。”
“不,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此刻他的眸光看上去有些激动,又有些惊异,还掺杂了一些颜清歌看不懂的情绪,细细看来,神情竟让她感觉到十二分的陌生,“那个时候你颜府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差点死在烨王府上。”
“不,殿下始终相信我颜氏一族的清白,并且在陛下面前为我颜氏一族求情,已经尽到了情分。清歌在心中一直十分感激殿下。”颜清歌真挚地说道,提到这件事情,她确实满怀感激。
“清歌,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仿佛触碰到了心上最敏感的那根弦,仿佛积累已久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喷发了出来。他急切地将手搭在了颜清歌的手上,急于用行动向她表明什么。
颜清歌被他手掌心中戳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勉强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莫名地,此刻心中徒然生起一丝害怕之意。
面对不论多么艰险恶劣的情形,面对多么阴险狠辣的敌人,她都未曾怕过。不知为何,此刻面对儒雅公子凌泽屿,生了害怕之意。
想来是自己还不够了解他,凌泽屿这张温润的面孔下藏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倔强执拗。
故而,面对他的执着,她徒然生出了惧怕之意。许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无法回应,又心怀内疚。
面对阴谋诡计她尚且可以想出办法来回应,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有恩于她,而自己有愧于他的人,当真就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最好。
斟酌了许久的言辞,颜清歌委婉地说道:“殿下,清歌现下背负着颜氏一族的冤屈,恐怕无法思虑男女之事……”绞尽脑汁,她竭力说得不那么伤人。
“清歌,你放心,颜府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父亲那件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凌泽屿坚定地说道,许下了一个诺言。
“殿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说了,楚王毕竟是你的父皇,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和你之间的父子情因为我而生出了嫌隙。”
“我知道,颜府这件事情上多多少少父皇都有责任。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而拒绝我对你的情谊。”今日再一次被颜清歌拒绝,他心中除了挫败感,更加坚定了决心要好好地问清楚,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不,我一贯就事论事,绝对不会迁怒于旁人。”颜清歌说道。
“那……是因为你的心中还有他吗?”凌泽屿顿了顿,才将这句话说出来。他觉着这个可能性比前者还要小。凌辰烨那样对待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念及旧情了吧?
颜清歌听罢,心神猛地一震,像是被人用金锤猛地敲了一下,震得她整个心肺轰隆作响。顿时很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
“既然你已经放下了他,为何不尝试着接受一下,我呢?”凌泽屿轻声细语地说着,非常温柔,每一个字都是柔软的、温和的,像是家中老姥姥绵软的肚皮。
凌泽屿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颜清歌问住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她方才用比之前更精确的语言说道:
“你也知道,我曾经将那最赤忱的真心给了一个人,最后被那人毫不留情地践踏。对现在的我来说,在感情上面已经不再有任何憧憬和向往了。我的后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为颜府沉冤昭雪。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清歌,你这样太累了。”凌泽屿很是心疼地望着她,想要伸手抱抱她,抬起的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兴许,自己应该给她一点时间。先慢慢地抚平她所受到的伤痛,让她重新拥有爱一个人的勇气。
凌泽屿这样一想,便觉得被拒绝的痛苦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还活着,这便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冥冥之中,一切像是已经注定好了,之前他差点对“江三笑”动了心,总觉着自己有些愧对颜清歌,现在,兜兜转转原来她就是她。能够令他全心爱着的女子,从头到尾也只有她一人。
他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幸福的笑意,老天待他不薄,又将她送回了他的身边,从今往后,他定要好好地照顾她、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颜清歌抬起头,看向凌泽屿,对方似乎正在想着什么,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来,像是朝阳明亮而柔和,令人心中生出无限的希望。
希望今日她所说的话他能够真正听进去,不要再对她这样的人还怀着什么念想。他是大楚堂堂四皇子,前途无量,应该要找一位家世清白,能够跟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