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歌脸上一黑,咬牙切齿低声道:“很好,简直快乐得不能再快乐了。”心中已经将百里玉奚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方才卯足了全力厮杀一路逃命至此,又逢与凌辰烨正面对上,一番交战之下,伤上加伤。百里玉奚忍下内心的气血翻涌,迅速转动手腕,将刀背未开刃的那一面对着颜清歌的脖颈。
“你疯了吗?竟然直闯入宫刺杀皇帝!?”她面色镇定沉着如水,嘴唇几乎没动,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他。
“对,我是疯了。若非如此,日后两国一旦交战,将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无辜百姓必然会遭受战况的连累,生灵涂炭……”百里玉奚面罩下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些许悲壮的情绪,“可惜计划失败了。”
“想不到殿下还有这样一颗爱民如子的心。”颜清歌的语调微微上扬,似褒似贬。
“快放开她!”凌泽屿手持长剑,厉声警告百里玉奚。同时紧张不已地望着颜清歌脖子上那把反射着寒光的刀。
凌辰烨已经从屋顶上飞身下来,现下距离颜清歌他们不过三丈的距离,那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正看着被挟持的颜清歌,未曾言语,眸光在月夜中衬得忽明忽暗。
御林军中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数把弓箭已然拉开,对准百里玉奚,蓄势待发。
“你好像跑不掉了呢,”颜清歌用眼尾望了站在身后侧的百里玉奚一眼,百里玉奚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子正骨碌碌地转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计策。
她直白地泼下了一盆冷水:“凭你一己之力,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没办法从这天罗地网中逃出生天。”
“凭我一个人当然不行,所以这不就把你拉过来了吗?”百里玉奚悠然地说道。
“你劫持我不如劫持江惜雪,她是堂堂的太子妃,而我只是一介臣女。”颜清歌挑了挑眉,友好地建议道。
“这就不一定了。你看凌辰烨现在还没有发令让士兵攻击。”百里玉奚面罩下嘴角边的弧度越发扩大,“足以说明你在他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颜清歌轻轻地叹口气:“你想得太简单了。凌辰烨……绝不是会被什么儿女情长之类拖住脚步的人。”
她继续对百里玉奚说道:“你今夜刺杀皇帝,又是在守卫最森严的宫城之中,天子一定被气到吹胡子瞪眼。所以你这个逆犯皇帝是非要抓到不可的,不然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凌辰烨想必也深明这一点,若是今日他将你放走了,触怒了皇帝不说,恐怕还得落下一个疑似包庇逆犯的罪名。”
“你将那凌辰烨面临的情形考虑得如此清楚,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你宰割。”颜清歌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百里玉奚不以为然,他抬起头,以内力驱动着低沉嗓音,大声冲着对面的凌辰烨喊道:“马上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否则我就只能委屈这位小姐,和我一道共赴黄泉了!”一口咽下喉头的腥味,他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一边说着,百里玉奚一边微微移动着身子,警惕四周可能出现的突然情况。
“卑鄙!你这样挟持一位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同我单挑!我凌泽屿定奉陪到底!”凌泽屿试图用激将法。
“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汉,不过是一介宵小之辈。你们最好马上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手的手会不会一抖,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这位小美人的脖子………”结尾语调悠长。
“等马来了,你随我一起上马,等出城之后我自会放了你。”百里玉奚暗地对颜清歌说道。
“你想让我配合你,那我帮你有什么好处?”颜清歌笑了笑,即便是被刀子抵住了脖子,也不曾见她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倒是同百里玉奚谈起条件来。
他贴近她的耳畔,唇齿间吐出的气息似云朵般缠绕在她的耳际,“你在调查某件事情吧。”这句话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你接近那胡家的小姐,是不是为了颜咏刚叛降西蛮的那件案子。”
百里玉奚准确无比地说出了颜咏刚这个名字,不带丝毫犹豫,他的声音极为低沉,压在颜清歌心头似压了一块重石般呼吸艰难。
“你知道什么?!”颜清歌的声音微颤,无法自抑地泄露出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知道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但绝对是最关键的信息。你现在护下我,我就拿这些信息跟你交换。”
颜清歌的目光中增添了几分警惕之意,望着他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可没忘记上次的事情。
“凭你可以给我下第二次毒。”
这只老狐狸,颜清歌在心头暗自腹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句话她很满意。
“好。不过我只能保证,我会配合好你,而不能保证凌辰烨……”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两人心中都清楚。
“嗯。”
黑衣人对着颜清歌耳语的这番亲密的调戏动作,一丝不差地落在对面两人眼里:
凌辰烨墨黑的瞳眸中盛满了压抑,脸色极为黑沉。
凌泽屿温润的眉目瞬间碎裂开了一道痕迹,连语气都带上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该死的!你快放开她!”
“瞧瞧,你的准夫婿急成什么样子?”百里玉奚调侃的声音里潜藏着一丝魅惑。
颜清歌突然往前微微一倾,百里玉奚在震惊中还来不及做什么的时候,那刀刃已经划过了她娇嫩的皮肤,很快皮肤上浮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鲜红的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并不多,但足以在她的修长脖颈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而在凌泽屿和凌辰烨两人看来,是那人将刀更逼近了颜清歌,这才割伤了她。
“三笑!”凌泽屿急急地大叫了一声,颜清歌抬起头,迎上两道热烈的光。凌泽屿异常着急担忧地望着她,凌辰烨手中握着的剑松了又紧。
她仰着脖子,将伤口展示给所有人看,而后可怜巴巴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你做什么?”百里玉奚十分震惊。
颜清歌果断地回给他一个坚韧的眼神:“做戏要做就做全面!”
为了百里玉奚口中的讯息,牺牲一点脖子上的血又如何?
原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凌辰烨,直到此刻才做出了某种决定,他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好!”
很快有侍从牵来了一匹棕色的俊马,“嗒、嗒、嗒、嗒……”的马蹄声愈发近了。
百里玉奚的眼里透出了惊喜乍现的光芒,心念微微一松,差点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