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正要阻拦,凌冠轩却摇了摇头。当着他的面,颜清歌也不可能做得出什么事情来。
颜清歌就这样长驱直入地走进了内殿。
看到江婉躺在床上,颜清歌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太子妃娘娘还能睡得安稳吗?”
“凌孝,你为什么要害我?”江婉睁开了眼睛,目光转向了颜清歌,却在游离。和江惜雪合伙摆出江三笑一道,怎么说都有点儿心虚,不敢直直地对上对方那带着讥讽的笑容。
“与虎谋皮,太子妃,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颜清歌勾唇浅笑,嘴角的笑容是那般意味深长。江婉不知哪门子想不开,居然伙同江惜雪对付自己。试问她颜清歌来到江府那么久,可从没有迫害过江婉。
江婉别过脸去,没有看颜清歌,当着凌冠轩的面,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摆出一脸迷茫的神色:“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日久见人心,希望日后,尊贵的太子妃娘娘不要因为今日的抉择而后悔!”颜清歌笑着说完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盈月殿没多久,皇帝的口谕便到了,说是让凌孝公主好好地在盈月殿里待着,将《女戒》个《女则》各抄十遍,通读领悟,以反省己身,以二十日为期。
完全没给她辩解的机会。
颜清歌叩首谢恩,宣布旨意的太监一走,殿门便人被关上了,切断了照射进来的阳光,彻底将这盈月殿跟外面的一切都隔开了。
谋害皇嗣是足以斩首的罪名,然她贵为和亲的公主,在这份利用价值还没消失之前,皇帝并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她走回桌边,看着桌子上摆好的《女戒》和《女则》两本书,以及一应俱全的笔墨纸砚。
这样稍作惩戒的处罚结果,江惜雪她们应当早就料到了。这么大费周章闹了一场戏,就只是为了要将她软禁起来。
整整二十天的时间,她只能待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喝拉撒皆困在这盈月殿中,除了饭点时分会有太监将饭菜送上来,她几乎见不到一个人。
她在宫中被禁足。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颜清歌在寂静中等待着。
然而朝廷之上,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凌辰烨在回到佑安后,只休养了几天的时间,便开始上朝。他在重回朝堂的第一天,便向皇帝递了一张请罪的折子,折子上回忆了一年多以前颜咏刚叛国案件中的疑点,而他自己当时只顾着剿灭西蛮人的进攻,而未能及时察觉,特此向皇帝请罪。
按照凌辰烨所言,现在西蛮想与我大楚交好,和亲一事也将要盖棺定论,不如就抓住这个契机,将当年那件事情说个明明白白。于是他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请求皇帝将此事重新立案侦查。
“住嘴!”皇帝还没听完便已经怒不可遏,颜咏刚的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锐刺,好不容易被时间给抚平了却被凌辰烨在这个时候给狠狠地挑了出来。
皇帝的眸子中闪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凌辰烨整个人都点燃了。
而凌辰烨没有就此打住,他将朝服下摆轻轻一撇,跪了下去,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腰背,看向皇帝,声音铿锵有力,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上:“臣作为涉事之人,愿以身作则,接受刑部的调查。也在此恳请皇上,重新彻查此案,不要让忠良蒙尘受冤,于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朕叫你闭嘴!听到没有?!”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勉强牵动着凌崇武,他已经将案桌上的一应物什全都砸向凌辰烨。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他的胸腔中燃烧着如此灼热的怒火,他从未被人如此地违逆过,已经让凌辰烨闭嘴了,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说说。
难道就是因为朕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又很快地立了一位新的太子,他就要这样跟朕过不去吗?反了天了!这个逆子!
“退朝!”皇帝拿起手中的案板,狠狠地敲了几下桌面。
一旁的太监忙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地说道:“退朝!”声音拖得老长。
众朝臣都向凌辰烨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多半都觉着凌辰烨怕是疯了,当众和皇帝对着来。
所有人都走了,然而凌辰烨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了这件事情?”凌泽屿的脸色沉沉的,不见往日的温润,当年颜府尽数被斩一事,同样是他心里的一个不愿被揭开的痛处。
“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其实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来衡量。如今我将这件事情在所有人面前提了出来,算是将细微的波澜推动成了翻天覆地的巨浪。本来颜府的那件事,很多人心中都有疑问。父皇就算是想掩盖,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凌辰烨无比冷静地分析道。
凌泽屿静默了半响,突然说道:“就如你所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想查,难如登天。你今天这一闹,惹恼了父皇不说,于你自身又有何益处呢?”凌泽屿凝住了眼眸,有些忧心忡忡。
“对我自己当然没什么益处,只有坏处了。”凌辰烨无所谓地笑了笑,“自从那日生死门前走了一遭,我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他的眸光逐渐变得缥缈,浮现出一种看破尘世的味道来。
“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我知道我自己在还债。”凌辰烨淡淡地说道,“造成了最后那样的结果。我有过错,我不听不看不闻不深究,顺水推舟。我利欲熏心,为了讨好父皇,不惜背叛了自己的心。”
“你终于悔悟了,可惜,那个人看不到了。”一声漫长的轻叹从凌泽屿的口中悠悠地道了出来,在漫漫长的时光中,显得那么寂寥。
凌辰烨噤了声,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