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宫中。
“江三小姐不顾危险,潜入这虎穴之中,这份胆量和气魄真让鄢某佩服不已!”
“多谢夸奖,三笑再怎么都比不得鄢寻太医在这端木宫中尽享荣华,安然度日。”颜清歌淡淡地笑了下,缓缓走进了屏风之后,一股清雅的药香扑鼻而来。抬眸望去,桌子上面摆放了不少的药材,有些散乱,那栋立着的药柜子比颜清歌还要高上许多。
“鄢太医真是颇得器重之人,连药柜子都搬进这端木宫中来了。”颜清歌的眸光在这屋子里打转了一圈之后,不由得凝眸评价道,“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还真是对你恩宠有加。”
鄢寻挑了挑眉,对颜清歌所说的话不予置否。
得了鄢寻的帮助,颜清歌很顺利地进入了端木宫中。说来也真是母凭子贵了,连带着保胎的太医都成了这端木宫中举足轻重的人了,说话很有权威,又很让人信服。
“鄢太医准备安排您的这位药童在何处安寝?”颜清歌慢声问道。
“这间偏房,只有你看到的那一张床。”鄢寻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太子殿下应该不会那么吝啬得,只给你准备了一间偏房吧?”
“不是吝啬,是鄢某原本就是带着个医箱子孤身一人,哪里能用得到第二间房?”
颜清歌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对鄢寻摇了摇手,说道:“我知道了,入夜之后我自己再另想办法吧。”
“嗯。”鄢寻应了一声,便提着自己的药箱子去给江婉日常问诊了。
颜清歌在充斥着药材香味的鄢寻的房间中,惴惴不安地待了一整天。期间,她一直紧张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尤其当有小宫女说着话儿从门前走过的时候。毕竟哈克王子被俘虏也算是宫中的大事了,若是出了这事宫人一定会忍不住在背后讨论。
可惜,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连凌辰烨受了多重的伤都无从知晓。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她坐在房中,很久很久之后才迎来了橘红色的夕阳,那色泽像极了百里玉奚爱吃的橘子,橘子色的光爬过窗弦,漫步走过地面,最后消失在屋子的那一方角落里。
终于黑了呢。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过黑夜的降临。
夜幕终于完全地笼罩了整个皇宫。
鄢寻在烛火的映照下,翻着一本蓝色封面的医书,看得格外入迷。以至于颜清歌同他说“我走了”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
颜清歌打开房门,谨慎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猫着身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主殿是凌冠轩和江婉的居所,大偏殿留着用来接待客人的。因着凌冠轩并没有将他的姬妾接到这后宫中来,故而小偏殿也都是空着的。
打定了主意,颜清歌迈开脚步向着位处南边的小偏殿走去。
它的位置离主殿比较远,更僻静些。而且小偏殿更靠近茅房,她半夜起身也方便些。
还没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不远处一大片黑影攒动。颜清歌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悄悄地走近了,无声地将自己的身子隐匿在宫殿的黑暗之下。
“娘娘说的是扔到后面的井里吗?”
“没错的,就是扔到井里,我们快些扔了就回去吧。这丫鬟看着个头不大,没想到这么沉。”
“听说是个从乡野之地来到京城的丫鬟,皮糙肉厚的,自然比不得我们宫里的奴婢娇软。”
“唉,也是个可怜人的命,若是按着太子妃娘娘说的去做,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嘘!你可悠着点儿,敢说这种话就不怕和她一个下场吗?”另一个声音急急地打断了前一个人的说话声。
两人在那里拉拉扯扯了许久,把一个袋子装着的什么东西扔了下去。
扔下去之后,两人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四处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草丛间的蚊虫发出的声音。
“我们快些走吧,感觉这里阴气森森的……”
两个宫女相互拉着手壮胆,一边碎碎地念着,一边哆哆嗦嗦地走开了。
待她们都从这里离开之后,颜清歌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然后缓缓走到刚刚她们将“东西”扔下去的地方,是一口黑色的井,接着月光细细看去,井沿上布满了青色的苔藓,想来是一口很久没有用过的枯井了。
她们刚刚将什么东西扔下去了呢?一个乡野之地来的丫鬟?
颜清歌拧住了眉头,将身子趴在井沿口上,朝下面看去。光线又暗,井底又深又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既然看不清了,她也不准备强求了,毕竟万一不小心自己掉进井里了,定是得不偿失。站定好后,颜清歌转过身,抬腿朝前走去,脚底下一软,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形状似乎是一个香囊。
难道是刚刚那两个宫女掉的?
她弯下腰,将香囊拾捡起来,待看清的那一刻,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心口处骤然一紧:这!这不是铃铛随身携带的那个香囊吗?
难道?!
她紧紧地拽着香囊,重新将身子趴在井沿上往下看去,刚刚被扔下去的人,难道是……
已经容不得再让她往下细想了,她转身小跑着回了鄢寻所居住的偏房中,直接把门推开了,问他道:“有绳子吗?”
鄢寻从医书中抬起头,惊异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样贸然地闯进来?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事出紧急,没时间敲门了。”颜清歌急急忙忙地说道,“借一段结实的绳子给我!”
“你用来做什么?”
“救人,在宫殿南面的那口枯井里。”
“江三小姐不如考虑清楚自己的处境再想着救人。”鄢寻冷静地看了她一眼,坐在凳子上纹丝未动,悠悠地说道,“最关键的是,你说她在那口枯井的井底,据我推测,从那么高的井口掉下去,即便是活人恐怕也得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