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秦翎……
默念着这个名字,颜清歌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她将长发束了起来,绑成一个男子的发髻,而后在身上套了一件男子的衣服,临走之前找客栈的小哥要了几样东西,用一个包裹包好了,背在肩上,走出了客栈,徒步走在佑安的街道上。
道路两旁的小摊小贩鳞次栉比。太阳露脸没多久,街上的行人已经熙熙攘攘了,边境战事死伤无数,而这佑安城中依旧繁华热闹。颜清歌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加快步子,回江府。
她已经让龙雨和龙雪送铃铛去了龙泉山庄。这个江府现在没有她颜清歌的软肋了,不过还有些东西需要取回来。
一日在这佑安城中过活,她就一日顶着江府三小姐的头衔。回到江府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此番她被通缉,还是悄无声息地回江府比较好。
她绕了大半个佑安城,才选择了一处相对比较僻静的巷子,两米多高的黑灰色围墙里面,就是江府。颜清歌从包裹里拿出一条带着银钩的绳子,把银钩的一头往江府里面扔进去,然后再将银钩往外拉紧,试图以此勾住墙上的墙檐瓦砾,让自己能够借力爬上去。
刚刚把带钩的绳子扔进去,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啊!……”
颜清歌微微一愣,知道自己墙没勾住怕是勾住了活人,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跑出了好远才停了下来,赶紧回头看看身后,生怕江府的家丁从后面追上来。幸运的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将它们从地上抱到半空中,嬉闹够了又将它们放回地上。
秋意更浓了。
颜清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呼地喘着粗气。
她站在大街上,扶了一下自己背上背着的包裹,莫名觉着有点儿沮丧。这下好了,绳子丢了,她要怎么偷偷地进入江府呢?
一抬头,看到一颗粗壮的松树正好生长在江府的墙边上,仿佛是吸收着江府的人气而长起来的,越长到上面越往江府里面倾斜。
颜清歌仰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嘴角勾起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半盏茶的时间后,她登上了和江府的城墙同样高的松树长出的那根枝桠,慢慢地趴在这根树枝上面,然后听到它发出了一声脆弱的“咔嗒”声。
她屏住了呼吸,暗想这树枝该不会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吧?苍天可鉴,她从起床到现在腹中仍是空空如也的。
知道自己今天要偷偷地潜回江府,故而为了营造出轻盈的身躯,能够做出某些灵活的动作,所以没有吃东西。颜清歌在树枝上停了许久,见树枝没有断开,颜清歌伸出双手抱住它,双腿环着它,小心翼翼地往江府的城墙内移动。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并不远,但是要挪动得小心翼翼,以免给树枝造成更大的压迫。
终于,墙顶就在眼前了,颜清歌伸双手,成功地抓住了墙檐。然后再慢慢地继续往前挪动,直到将整个身子都贴上了墙檐。
终于呼出了一直紧绷的那口气,颜清歌紧紧地抱着墙檐。
墙檐是往府内的方向斜下去的,好在上面的瓦砾是凹凸不平的,能够让颜清歌稳住自己的身体不往下掉。
她伸长脖子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是黄绿色的草地,六尺的高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那么一点。
就这样跳下去吗?颜清歌咬了咬自己的红唇。
跳下去的结果有两种,一是平安无事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树叶和灰尘,大步往前走去;二是扭到了脖子、折到了腰或崴到了脚,然后发出一声闷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颜清歌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决定换个减少伤害的法子。
她先将包裹扔了下去,然后将身子转了一个方向,面朝墙面,背朝江府,慢慢地将自己的腿往下放,双手死死地扣住墙檐,借着双手的力量,直到将她的整个身子都吊贴在墙面上。此时她的双脚悬空,但是距离地面的距离已经只有一尺左右的高度了。
颜清歌将眼一闭,心一横,松开了手,然后就从墙面上跌落下来,“砰”地摔在黄绿色的草地上。
伸手揉了揉最先着地的部位,咬牙从地面上爬起来。
这个地方是江府的花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从这里经过,所以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发髻上的落叶扫下来,她捡起地上的包裹,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的情况,而后才快步地往自己曾经住过的碧园走去。
碧园。
颜清歌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她住过的那个园子?
大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门上的牌匾躺在地上,她抬起步子朝里面走去,里面的一切都像是遭受过强盗们洗劫一般,花盆之类的全都砸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碎片和泥土,还有枯败的花瓣。
房门大大地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桌子椅子全都东倒西歪的,支零破碎,有的桌椅剩下两条腿,有的只有一条腿还勉强连在上面。原本挂在墙上的字画被撕得粉碎,桌上摆着的所有的青瓷花瓶、茶具之类,全都成了地上的碎渣子。
地上全是被砸了,被撕了,被扯烂的东西,几乎没有空地让人行走。
颜清歌的神情凝重了,她能感觉到将这地方破坏得一塌糊涂的人,该是怀着多么恨自己的心才会这么的疯狂?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向着内间走去。
和外间一样的狼狈不堪。
柜子无一幸免,不是被推倒在地上,就是柜子门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类似于用椅子的椅子脚砸向柜子造成的窟窿。
床帐子被扯了下来,一半吊在上面,一半垂在地上,床上的被衾被人剪烂了,一团团白色的棉絮掉在了地上,走近了之后,闻到床上有一股霉味。
伸手一抹,被衾是湿的。
应该是被泼了水。
颜清歌深深地肯定,若是那人有足够力气,她应该会把床整个儿抬起来给砸了。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对这房间有如此大的怨气了,也只有江惜雪才能像个疯子一样,跑到她住过的房间里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