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应和姜丹阳的话,而是大惊失色,“你叫我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她唯一的女儿,她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叫她“姨娘”!
她不是一向都叫自己“娘亲”的吗?
虽然三姨娘出身微贱,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一颗当正室的心。天下女子,又有谁不向往那身凤冠霞帔呢?她虽然这辈子没有机会了,但是当正室的心总是不死,就算知道不行,也要从女儿的称呼上过过干瘾。
但是现在,姜丹阳是连干瘾都不给她了。
姜丹阳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来,下意识地避开三姨娘的目光,“这……这也不是我本意……刚才夫人的眼神你看到了吧?还有姜微澜那个贱人,她取笑我。姨娘,她取笑我,说我没有家教!”
姜丹阳说到此处,眼睛里满是哀求,“只是一个称呼她都能如此取笑我,姨娘,你说我还要放过她吗?”
三姨娘听得心中泣血,一把抱住了姜丹阳,“也对,三姑娘。你叫习惯了很容易在外人面前露馅儿的,往后……还是叫我‘姨娘’吧。只是,委屈我的姑娘了……”
只因自己身份低贱,她就要受到如此侮辱,可不是委屈她了吗?
姜丹阳将头轻轻靠在三姨娘的肩膀上,第一次觉得,往常这片总是给她温暖和依靠的地方,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甚至前所未有地厌恶起面前这个人来,倘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人如此轻贱。从先夫人肚子里爬出来,也好过面前这个小妾生母。
其实还要多谢姜微澜,如果不是她提醒,自己根本不会意识到一个称呼会有这么大的关系。姜丹阳自幼立誓,绝对不会让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她说什么也要成为正妻,还是高门贵子的正妻。
她要将之前因为身份看不上她的人,比如姜微澜,比如姜丹萍,狠狠地踩在脚下。
三姨娘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边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姜丹阳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之前备下的那步棋不是还没用过吗?”
……
一曲终了。
姜丹萍缓缓地站起身来,温柔款款地跟大家道了谢。水盈盈转过头来对姜微澜说道,“你妹妹这曲子风格变了,跟她以前弹的不一样。嗯……我虽然是不通琴艺,但是也隐约能听出来她刚才曲子的风格好像跟你那天的很相近。”
姜微澜面上不动,笑着说道,“曲子类似而已。何况二妹妹的琴艺可是得到温相亲口夸赞的,我又哪儿比得上?”
水盈盈知道她在府中过得艰难,听到她这么说,也不觉得有多惊讶,只是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
姜丹萍一改之前的靡靡之音,听众均是耳目一新,纷纷上前来跟她说话。如今她又出了一场风头,被人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一时之间,好不风光。
大家都好像忘了,这场宴会本来的主角应该是姜微澜才对。
“喧宾夺主,耀武扬威。跟只孔雀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忿的女声传入姜微澜的耳朵里,她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一脸不屑地转过头,好像姜丹萍非常不堪入目一样。
姜微澜笑起来,摇着扇子走过去,“这位小姐,舍妹虽然不才,但琴艺也是受过温相亲口称赞的,你若是不服,大可以站出来,与她一较高低。”
那姑娘见到是她,脸上不屑之色更浓了,“你自己脓包,也想别人跟你一样脓包?我又不是艺妓,做什么娱乐众人的事情?有些人自甘下贱,并且沾沾自喜,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她们两人的争吵声引来旁边人的侧目,水盈盈小声在姜微澜耳畔说道,“她是聂晶晶,户部左侍郎家的千金。”
原来是户部侍郎的千金,难怪敢这么说话。
眼见姜丹萍朝这边走来,聂晶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自己被她们母女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还指望别人跟你一样呢?果真是个傻子。”
其中清高,溢于言表。
姜微澜将她的一身白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因为是参加宴会,不好穿太素,场中少女普遍都是穿红着绿的,因此,聂晶晶一身白衣格外显眼,配上她略带清高的气质,在一众少女间很是显眼。
她点了点头,“聂小姐这一身白衣,还真是衬托了你的气质。”
聂晶晶以为姜微澜在夸她,脸上喜悦溢于言表,可是却硬要装作非常不屑,轻哼一声,离开了。
“微澜,刚刚你怎么夸她啊?”水盈盈在旁边看着姜微澜,“人家明明还骂你来着。”
“是吗?我什么时候夸她了?”姜微澜冲水盈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立刻反应过来:
刚才那句话,可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啊!
聂晶晶居然还当成是夸她的话,喜滋滋地走了。
水盈盈掩唇笑道,“微澜,没看出来,你这么坏……”摆了聂晶晶一道,还不让她知道,往后恐怕要更加“清高”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姜丹萍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水盈盈刚说完,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叫唤,“大姐姐。”
姜微澜和水盈盈齐齐转头一看,就见姜丹阳从远处款款而来。
她走到姜微澜身边,“大姐姐,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我来,是跟你道歉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传来“砰”地一声,一个人影直接栽进了池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