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姜微澜打了个喷嚏，小圆子连忙走上前来，将一件披帛搭在她肩膀上，“小姐，你看你，叫你别在风口上吹，看吧，现在着凉了吧？”
姜微澜将那披帛收上来，浅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是着凉，不是有人在念我呢？”
今天晚上念她的人，恐怕有点儿多。别人不提，起码姜丹阳肯定是不念着她的名字就睡不着觉的。
小圆子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瞪着一双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在念你？”
姜微澜笑起来，“我就是知道。”姜丹阳今天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不念着她才怪。以姜丹阳的性格，肯定认为责任全都在姜微澜身上。
她不觉得奇怪。
“小姐，自从你好了之后，奴婢发现你怪了许多。以前说话含含混混的，现在说话跟猜谜一样，虽然不跟以前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吧，但在奴婢眼中是一样的听不懂。”
姜微澜笑了笑，没有做声。
小圆子又问道，“对了小姐，你为什么要让奴婢去找老爷身边的小厮，叫他通风报信啊？”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人又笨，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今天什么落水啊什么有蛇啊，全都是三姨娘和三姑娘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小姐。夫人跟三姨娘一向不合，今天晚上正是一个打击三姨娘的好时机，如果不是老爷赶来，把这些事情压下去，三姑娘和三姨娘一定讨不了好。
小姐她为什么不肯让夫人帮她出这口气呢？这么好的报复机会，白白错过岂不可惜？更何况，三姨娘和三小姐一定不会感激小姐的，更别说小姐还吩咐自己，悄悄的，别声张。那岂不是背着三姨娘和三小姐帮了她们一把吗？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个丫鬟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她不信小姐会看不清楚。那既然是这样，小姐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这么早让三姨娘和三妹妹元气大伤啊。”姜微澜闲闲地说道。
小圆子一听，惊讶道，“为什么？”
“我问你，你觉得我这个母亲，为人怎么样？”
小圆子偏头，“虽然外面都说，夫人为人公正，能力强，手腕高，还是个才女贤妻，但是……”
小圆子抱歉地笑了笑，“奴婢总觉得，额……夫人不像是外面说的那样。别的不说，她如果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是个很公正的人，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小姐你不闻不问？你当时可是脑子不清楚啊，对待一个威胁不到她病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姜微澜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地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你看得出来的事情我当然也看得出来了。”她伸出手，在窗外抓了一把夜风，慢慢说道，“那我又问你，府中目前夫人居大，最能跟她分庭抗礼的人是谁？”
小圆子低头思索了一下，豁然开朗，抬起头来冲姜微澜笑道，“我知道了小姐。你不想直接把三姨娘打击到地底，那是因为你还要留着三姨娘牵制夫人！”
“孺子可教。”姜微澜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过小圆子说得也不太正确，起码三姨娘根本牵制不了柳氏，但是有她在，柳氏总要分心来对付她，放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自然就少。
更何况，姜微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凶险，她目前势单力薄，如果再有个柳氏出来添乱，那岂不是更拖了她的后腿？
有三姨娘在，牵制着她，也能让自己省些心力。
“三姨娘这个人么，又蠢又毒，就好比今天，她想着对付我和夫人，却忘了，父亲最不喜欢在人前掉面子了。可她偏偏要这么做。”有她在，不愁将来姜府的面子不落。
姜微澜虽然不知道姜昂之在当初宋氏一族灭门惨案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姜昂之既然能有今天，他跟当初宋氏灭门，一定脱不了干系。
小圆子已经在给姜微澜铺床了，她看着小圆子的背影，眼中露出几分神思。
她现在手中的人还是太少了，就一个小圆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是小圆子虽然幼稚，但是还算聪明，一点就透。加上小圆子是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她对小圆子，天生有种信任感。
“小圆子。”姜微澜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我身边其他丫鬟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小圆子听她这么问，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小姐……奴婢是外面买来的，不像他们家生子，有个奔头，也有人在背后支持，奴婢就算想走，钱财送出去也不见有人收。况且，奴婢亲人都不在了，剩下奴婢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其他人还要念着个前途，但是奴婢不用啊。”
她转过头来笑道，“在哪儿当差都是当差，小姐你这儿轻松些，不像其他院子那么勾心斗角，奴婢笨，在你这儿安心。”
她笑得有些傻，然而落到姜微澜眼中，却跟另一张丝毫不像的脸重叠起来。那张脸，一看便是精明强干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入战场，比一般的男人还要能干。
只可惜……
只可惜在姜微澜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中，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宋微风，死了。
杜若和蘅芜是姜微澜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当初宋家罹难，杜若被她派出去送弟弟出城，蘅芜被她叫去带温若寒离开。
那个梦中，蘅芜没有出现过，但现在，温若寒成了城阳长公主的驸马，蘅芜想必也逃不了一死。至于杜若，她可是梦见了她的死的……
时至今日，姜微澜依然不敢正视那个梦，梦中宋家的下场，让姜微澜根本不敢相信。她的弟弟，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宋微风，居然被送进宫中去了势。这让姜微澜如何能忍？
她曾经出入战场，见过世间最惨痛的悲剧，可是现在她，连一个梦都不敢面对！
“啊！”
心口传来一阵抽疼，那是当初被温若寒一剑穿胸的地方。
现在只要她稍微回忆当初的种种，那里就痛得不行。小圆子见了，连忙过来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
姜微澜摇了摇头，任由小圆子将她扶到床上。
她安顿好姜微澜，“你这心口痛的毛病，也应当去看看，怎么总是疼？”
“上次不是看了大夫吗？”姜微澜不甚在意地说道，“都说了没事了。”
“一个大夫也可能不准啊。”小圆子说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叫那种神医看看才是最好的。”
“到时候再看吧。”姜微澜懒懒说道。一边解开衣服，一边递给小圆子。
小圆子接过来，笑着说道，“说起来，见惯了小姐你穿素色，偶尔看你穿一次大红色，奴婢觉得真的挺好看的。起码比三姑娘穿好看。”
姜微澜笑起来。事实上，今天如果不是姜丹阳穿了一身红，她也绝对不会穿大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