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屋内的姜微澜一声惊呼,听上去有些气愤,“我早就知道是她!难怪今天早上还让我去验明正身,一看她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小姐,夫……”小圆子像是要说什么,但是看到窗户开着,连忙住了口,走过去,门外的荔香见她来了,连忙把自己往里面藏了藏。
小圆子关上窗户,声音小了许多,“夫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居然找了人来坏你清白……”
荔香听到她们主仆提起柳氏,心中一跳,看来跟她想的一样,今天白天那个大汉,果真是夫人找来的,结果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快就知道了原委。
许是怕人听见,姜微澜她们的声音更小了,荔香将耳朵贴在门上,打算仔细听,冷不防地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在这儿干什么?”
荔香一惊,连忙转过身,就见方萍捧着一套衣服,正站在她身后。
她不敢再看方萍,连忙低下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刚才被小圆子关上的窗户又被人打开了,姜微澜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荔香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是夜。
照样是在正院后面,荔香低头跪在地上,对柳氏说道,“夫人,小姐她们,好像已经知道白天的那个大汉是你找来的人了。”
柳氏心中一跳,立刻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大汉根本不是她找来的,怎么可能算到她头上?
那是三姨娘做的,冤有头债有主,姜微澜就算要找人算账,也应该去找三姨娘才对,找她干什么?
荔香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抬头说道,“是真的夫人,奴婢今天亲耳听见大小姐跟她的丫鬟小圆子这么说的。她说你居然找个大汉来毁她的清白。”
柳氏微怔,旁边的宁嬷嬷走上前来,小声说道,“小姐,你看是不是……”
柳氏给了她一个心神领会的眼神,宁嬷嬷立刻住了口。她转头看向荔香,“好,我知道了。”
听她如是说,荔香却并没有轻松,反而吞吞吐吐起来。见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柳氏冷淡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你一起说了。”
“奴婢偷听大小姐她们谈话,不小心被她的丫鬟看到了……”
“你——”柳氏指着她,怒道,“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听个话都能被其他人看到!”
荔香连忙摆手辩解道,“是奴婢不小心,还请夫人你赎罪……不过,奴婢来这儿的路上,仔细瞧过了,没人跟来,夫人你放心。”
她为柳氏做事,这么久都没有出什么岔子,柳氏自然也是信任她的工作能力的。见她如是说,柳氏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千万别再出什么纰漏了。”
荔香领命,转头去了。等到她走远了,柳氏才一巴掌打到旁边的竹杆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姨、娘!”
现在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摆明了是三姨娘留了后手。她虽然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针对姜微澜了,但是对外,却说她是柳氏,到时候,如果事情败露,所有的罪责都由柳氏来承担,三姨娘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一个举动除掉两个心腹大患,如此心机,如何不叫人愤恨?
否则,如果不是她,自己从未跟那大汉接触过,又怎么可能被他认出来?!
“小姐,你先别生气。”宁嬷嬷连忙安抚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三姨娘算账,反正她都在府中,难不成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现在你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那个男人的嘴堵住,不要让他泄露更多的信息。”
否则,到时候就真的是堵不住了。
那大汉已经被萧昀送进了京兆尹府,倘若将柳氏挖出来,那可就不是单纯地内宅之事了。
柳氏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她一顿,随即有些挫败地说道,“可是……人现在在京兆尹,我们该如何下手?”
宁嬷嬷抿住唇,“让紫衣去吧。”
……
“这里是砒霜,”宁嬷嬷将那个小瓶子交给紫衣,“将这东西掺进酒酿丸子里,看着他喝下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紫衣胆怯地看了一眼宁嬷嬷手中的小瓷瓶,却不敢伸手去接。她就算有些小心机有些小歹毒,那都是内宅之中,真正等到要她杀人,紫衣还是不敢的。
宁嬷嬷见她如此,嗤笑一声,“你以前口口声声都说,要为夫人效劳,原来说的都是假话。现在只是要让你做点儿小事情,你就推三阻四的,以前那些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宁嬷嬷是柳氏从娘家带来的,一向得她倚重,她的话,底下的丫鬟们不敢不听。可是紫衣也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柳氏让她去杀人,为的不过是到时候万一出事,能把她推出来顶包。
紫衣虽然贪慕荣华,但还不想死,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胆子,对宁嬷嬷说道,“你……你还是夫人的奶娘呢,你怎么……不去?”
“贱人!”宁嬷嬷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到她脸上。她冲着紫衣,脸上露出几分狰狞来,“你居然也敢来指挥我?不想活了吗?”
“哼。”宁嬷嬷冷笑一声,“说话之前也先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现在,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宁嬷嬷抢过她的手,强行将那瓶药拍进她的手中,“你去了,看着人死了,我们大家都能好过;你不去……”宁嬷嬷压低了声音,阴森道,“不让夫人好过,她就先不让你好过。”
“可是……”紫衣看着那瓶药,胆怯地说道,“那可是京兆尹府,哪儿那么容易进去……还有,犯人出了事情,难道追究不到……”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宁嬷嬷慢悠悠地说道,“我跟夫人早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她将那瓶药拿出一颗来,里面不是粉末,而是被什么东西包了起来,圆圆的,看上去好像小丸子一样,每个只有半个绿豆大,做得很是精细,“这药用鱼肚包起来了,做得又小,吃进去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等到你走了,恐怕那人才会毙命,到时候,你都走了,谁还能查到你头上?”
“更何况,他不过一个破落户,又没犯什么大案,京兆尹那么忙,怎么会有空去管他?每年死在牢中的人那么多,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当然不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宁嬷嬷转过头来,“所以你放心,你现在听我的话去杀了那个人,往后跟在夫人身边,保你能够荣华富贵。但你如果不听我的话,”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往后会怎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紫衣看着手中的药瓶,缓缓地收紧了手。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听从夫人的命令了。
第二天天不亮,紫衣就换了一身粗布衣裙,挎了个篮子,到了京兆尹府的牢房前。
“差大哥行行好,让我进去看看吧,我家大哥就是昨天被送进来的那个,我跟他……跟他自幼定了亲,现在他进去了,你也让我看看,好歹让我了个心愿,从此之后再也不念着想着了行不行?”
她说的恳切又哀愁,可是门口的差人却丝毫不动,仿佛没有怜悯之心一样。其中一个推了紫衣一把,“走,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差大哥,求求你了,让我进去给他送壶酒吧,大哥……”紫衣眼中已经泛起了几许泪光,如果不是她的手一直放在大腿上,硬生生地掐出来了一眼眶的泪水,那泪意看上去还有几分真实。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忙忙地从袖口掏出两个荷包,分别塞进守门人的手中,“只有这么些了,还请两位宽宥一下。”
刚才阻拦她的那个守门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冲紫衣招了招手,“跟我进来吧。”
紫衣自幼长在姜府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只见牢中阴森森的一片,尿味汗味屎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她刚刚进来,就几欲作呕。领头的那个人见了,笑了一声,不无讥讽地说道,“都叫你别来了,为了那么个人,不值得你跑这一趟。”
紫衣低下头,将脸上的不屑表情遮住。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但是……没办法,夫人有命,她不敢不从。
“到了。”牢头将她带到关押大汉的牢房前,冲里面喝道,“何伟,快出来!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说完,也不等那个叫何伟的大汉答应,转过身来对紫衣说道,“有什么话快点儿说,别耽误时间。”
说完就走了。
等到牢头走了,关在里面的那个大汉这才慢慢地走到门口,他手上脚上都戴了镣铐,行动之间十分不方便,借着光,他看清了紫衣的脸,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正要张嘴叫人,紫衣连忙低声对他说道,“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