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距离,不是兰清能够横跨的。”商兰清的声音极低,低到吹散在风中,再无法寻回。
“只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可有我?”苏阖问。
商兰清看着苏阖认真的眼睛,心里变得很疼,心疼苏阖,也心疼她,很想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睛通红的看着苏阖,二人相对而视。
“究竟有什么难处是你我不能够克服的。”苏阖的语气变得激动。
商兰清不发一言的样子让苏阖变得着急,却无可奈何。
“不管有什么难处,我都会等你,直到你能答应我。”苏阖道。
至此,商兰清却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看着眼前如斯优秀此刻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商兰清眼眶变得通红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能安慰眼前之人的。
“如果父亲愿意的话,兰清也希望追随大人,天涯海角,黄泉碧落。”商兰清说。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想办法。”苏阖说。
商兰清望着苏阖她的眼底有数不尽的悲哀,心里想到,如果商瓒真的能答应,她也不至于如此纠葛痛苦了。
发乎情止乎礼,苏阖与商兰清私下里见面不曾再做有悖伦理纲常的事情,依依不舍的分别了,临走时苏阖约定二月二一起出门踏青,商兰清答应了他,毕竟如果能相守,就只剩下这两个月的时间了。
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轻衫细马春年少,十字津头一字行。
半个月之后,随着惊蛰这一节气到来,宫里皇后带领众嫔祈福,民间万象更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商兰清一直记得与苏阖的约定,二月二那日商兰清算好时间步行出门,一出府门,只看见远远站着一少年公子模样的人,他着青衫,头发由青色丝绦系着,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苏阖朝商兰清走来。
苏阖与商兰清于城外寻桃花酒,寻至一草庐,庐内有一花甲老人非常慈祥,送给二人一盅桃花酒,二人谢过。
桃花林绚烂夺目,落花纷纷,二人于林中饮酒,只觉得馨香馥郁。相对而视觉得非常顺眼,心中舒畅。
二人去了城外浅草青青处,只见寒冬冷清之气已扫,到处欣欣向荣,登上一小船,二人泛舟于江渚之上望着远处如泼墨一般的群山。
“初见兰清,只觉得这女子不俗。”苏阖说,“第二次是在街头,江皎送你回府,只觉得那日看见的脱尘女子在凡尘中也能游刃有余,很不同寻常。第三次是在右相宴会上,那女子眸中沉沉,好像有很沉重的东西,让人不自觉想要探究她的内心。”
商兰清泡好了茶,斟茶,将茶递给苏阖,苏阖接过茶,认真的看着商兰清道:“想知道兰清是怎么看待幕梓的。”
商兰清微笑看着苏阖,眼波流动,思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兰清说不上来,只觉得看见苏大人,就会很开心,有时候很想看见大人,但是看见了又会难受。”
“我见过无数女子,只有兰清你让我那样铭记,我便知道,兰清你是不同的,就算我们二人只见过数面,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能确定这种感觉。”苏阖道。
小舟在湖上缓缓荡漾着,天地一色,天空一碧如洗,春风不再寒冷刺骨而是带着些温暖,吹进人的心里。
湖面上有一小舟,舟中二人共饮,好不惬意。
苏阖与商兰清出门久了,虽然游玩尽兴,但也不敢忘了时间,二人回城。
商兰清着浅碧春衫,气质清秀,苏阖着青衫,眉目如画。二人走在路上引得路人纷纷偷觑,商兰清心中羞怯,苏阖倒坦然自若。
快到商府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熟悉身影,商兰清仔细望去,沈卿如那清白的身形显现。
商兰清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负罪感,今日与苏阖同游极快乐,不知道卿如会到商府来探望。
“沈兄!”苏阖朝卿如作了一揖。
“幕梓兄。”卿如回礼。
沈卿如看着苏阖身后的商兰清,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看到苏阖与商兰清同游,虽极力克制眉间仍有痛色。
“幕梓兄与兰清小姐可是同游归来?”沈卿如问苏阖。
“春日里风光极好,与佳人同游,阖甚幸。”苏阖说。
“兰清你开心吗?”卿如问商兰清。
商兰清被负罪感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使她努力看着卿如的眼睛道:“我很开心。”
卿如闻之似乎松了一口气,脸色疲惫俱是无奈,他朝商兰清温和的笑了,与苏阖商兰清告别转身走了。
商兰清不想撒谎,与苏阖同游她真的很开心,撒谎并不能改变什么,虽然她对苏阖的感情她并不希望过多的人知道,但是她不想瞒着卿如,这样日后只会更深的伤害他,那样美好的人……
“看样子,我与沈公子这局,是我赢了,我该不该为之庆幸呢。”苏阖笑着说。
商兰清看着苏阖,脸颊微红,眼眶也通红,心道其实就算与幕梓,也并不能用赢这个字,她不敢奢求太多,若是曾经拥有过,日后就算步入深渊,也不会太痛苦了。
深渊终究会步入,商兰清不敢确定她与苏阖这么做对不对,只是她自私的想,人最想要的往往是求而不得,如今苏大人得到更多日后的遗憾会不会少一些呢?若他心中有她,就这样将他拒之门外,她心里难过苏阖心中亦不会好受,倒不如搏上一搏,就算不会有好结局,亦不会后悔。
苏阖目送商兰清进入商府,商兰清回头朝苏阖一笑,苏阖桃花眼极美,容色秀美,商兰清将苏大人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今日她就像做梦一样,从来想不到能够与恋慕着的苏阖在一起那样久,说那样多的话,还给他喝了她泡的茶,了解了苏阖很多很多事情。
回到商府,小厮过来说话说是商瓒找商兰清过去一趟。商兰清闻之收拾了一下立即去到父亲的书房。
商瓒正在书房批阅公文,见商兰清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商瓒抬头望着面前的商兰清,道:
“你近日与苏阖走的过近,最好注意避嫌。”
“是。”商兰清说。
“沈家的小子过来,你可知他所为何事?”商瓒问。
商兰清的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愿意说出口。
商瓒见商兰清不说话,也不急,先说了些商兰清不太愿意听到的话。
“你可知道我在延国的布置耗费了多少心血?”商瓒问。
“女儿知道。”商兰清跪下了。
“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沈家的小子过来向我求亲,我自然不可能答应他,不过看他情之恳切,就想若是不答应恐怕日后伤他很深,你若与他有些交情,也应该适时候说上些话,方不显得过于冷酷绝情,你可懂?”商瓒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商兰清。
“女儿明白了。”商兰清说。
商瓒应了一声,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话要说了就让商兰清退下了。
商兰清在房中研习毒药,绝情蛊的研制又陷入了瓶颈,看样子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做出来了,而商瓒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两个月之后商兰清的及笄之礼了,及笄礼礼数繁多,上下事情需要打点,商瓒从北境战场归来,朝廷那一边也有很多事情要交割,商兰清这段时间里外帮着忙活,非常辛苦。
商瓒拒绝了沈卿如的求亲,商兰清心中极其羞愧,她认为是她的错,是她对不住沈卿如,苏阖听了只是笑笑,感情从来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可以解决的。
商兰清对沈卿如有的只是朋友之间的知己之间的那种感情,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对于苏阖她则是倾慕,像这二人那样的男子,商兰清自知配不上,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幸福,如今苏阖对她有意,她也能抓住机会,虽然她知道两个月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一个可能让人难以接受的结局,只是毕竟拥有过了,要胜过相爱却拒之千里之外好一万倍。
商兰清她奉父命将父亲从北疆带回来的银狐裘皮送给右相。
商瓒虽然不涉党争,但是右相此次人员变动改革明里暗里对商瓒照顾颇多,不有所表示实在过意不去,右相身居高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其实重点不是送去的东西而是商瓒的心意,俗话说,心诚则灵,如果商瓒对右相的恩视而不见恐怕会使一些人寒心。
这件事情本该交给管家去做,但是商瓒为了锻炼商兰清的能力特意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她。
商兰清乘坐马车来到了右相府,向看门的人禀报了之后,有人来迎接,这一次右相没有在他的院子接待商兰清,商兰清虽然身为女眷但是因为代表了商瓒,这一次被右相迎到了前院接待。
右相府接待王侯贵客的地方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熏香袅袅诺诺的燃着,商兰清细细的嗅着,那香是上佳的檀香,香的价值恐怕非常昂贵。
金丝绣成牡丹花样深红地毯铺在深漆黑的桦木地板上,两边各摆着四张高椅,紧挨着奉茶桌子,四下里肃穆非常,有瓷器,玉器,珠帘,整个室内非常宏大,却有些空洞冷肃,主位靠着的墙上端严摆着一副对联。
商兰清仔细的看了,那对联上写着——“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给整个室内瞬时添上许多风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