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没了?
两个字在孟明律的脑中回响了无数次,几乎贯穿了整个脑海,令他怀疑是在做梦还是真实。
他第一次如此失态,拔高了嗓音,发抖地大吼,“你说一遍,再给我说一遍!”
助理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是尹子星小姐,我已经确认过几遍了。”
轰隆。
整个心从高处坠下,裂成了无数瓣,将男人脸上的血色和生气也全部抽干。
好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我要去现场,立刻!”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除非亲眼看到女人的尸体,他绝对不会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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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黑之前,孟明律终于出现在了事故现场。
那是一条人流量稀疏的盘山公路,很明显能够看到一条隔离带;黄线内是一道急刹车后的痕迹,显示出当时的情况多么千钧一发。
肇事车辆是一辆装运木材的中型货车,急刹车失衡后,超载的货车厢歪向一旁,里面的木材滚了一地。
其中几颗木材,上面染着明显可见的血迹,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凝固。
坐在轮椅上,孟明律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好似回溯到事发时的零点几秒钟,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仍旧是强忍着。
“人呢……她在哪儿。”
即使至此,他仍旧不愿意用尸体两个字去称呼她。
处理的警员上前,道,“孟先生,尹子星小姐当时从出租车上冲下来,碰到了超速超载的货车,不幸被货厢里倒下的木材击中,滚下了山坡……截至目前,还没有找到遗体。”
“现在我们的搜救队还在寻找,但是过了黄金八小时,生存几率--基本为零。”
警员每说一个字,孟明律眼里的光芒就黯淡一分,当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全然熄灭了。
他盯着地上刺目的红,嗓子破碎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拜托你们……再找找她。”
不要放弃她,山下那么空,她一定会怕的。
就在此时,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怒气十足的男声,“孟明律,你别再假惺惺了!”
扭头看去,周燕白步履如风地走来,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悲伤。
缓缓抬起头,孟明律盯着来人,“我和她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气极反笑,检察官直接扔下一份文件,砸在了孟明律的怀里。
“你看,好好看清楚!”
周燕白的口气如针扎般刺人,丝毫不留情面,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尹子星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为了你这种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孟明律看了他良久,而后缓缓打开文件,从头审视起来。
当看到第一个字后,他的脸色一变,瞳孔不住地震颤,从最内里裂开了蛛丝般的裂痕。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然而,周燕白却不给男人自我否定的机会。
“你父亲孟振山有严重的施虐癖,自从将尹青萍和尹子星母女接回孟家之后,时常毒打虐待,这些都是她们四年间的就诊记录,你好好看清楚!”
强制翻开了充满血腥的诊疗单,孟明律直面着一条条记录,自欺欺人的最后希冀也被击碎。
四年间,母女俩人受的伤简直堪称骇人:从软组织挫伤,骨裂骨折,到脾脏出血,应激性昏厥……一行一条,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从前尹子星身上的那些伤痕,究竟是为什么来的。
她从来不说,只是闷头埋在自己的怀里,软糯糯地让自己抱抱她。
为了留在孟明律身边,尹子星哪怕是冒着被打死的威胁,也不愿意离开。
这就是她的少女时代,一半是继父不定时炸弹般的拳打脚踢,一半是少年令人迷恋的温柔和亲吻。
她就像是一个饮鸩止渴的人,越陷越深,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