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很激动,不想再等。
“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出院,去找顾南辰,是他不让你们说什么吗?”她已经红了眼,声音也多少带了点哭腔。
对方很镇静,“顾先生,是为你好。”他说的那么理所应该,一点都没有回驳的意味。
“狗屁,我要知道!”她真的情绪全线崩溃,揪着男医生的衣领,“没人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如何做是为我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她心钻的疼,只听见对方说:“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顾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语都是上赶着的,刘姨劝阻,“别说了,都别说了。”
秦宝自认,不争气的哭了,双手捧着脸颊,一言不发。
“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她蹲下来哭泣。
他自认是个冷静,不容易动容的医生,可见了秦宝这样子,他也绷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等你情绪稳定了,来医院天台找我。”
话音落了,推门离去。
刘姨愤然,觉得总是不该告诉她的,可终究没拦住,只能拿着纸巾蹲在地上,劝慰她。
“好孩子,别哭了。”一声叹息。
她情绪平复了很久,坐在床边发呆,或是躺着眯一会儿,她想去天台,也不敢去天台。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明锐的第六感,不容忽视。
她定神,决定去了。
天台风很大,她披了件比较单薄的外套,长发被风吹起,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那男医生,他外面套了件呢大衣,里面是有点皱了的白大褂,手指拿着烟抽,抽烟的姿势,也显得文绉绉。
她在边上停住脚步,“说吧。”
对方沉吟一下,猛吸一口香烟。“我酝酿一下。”他眉头深蹙,秦宝恍惚间觉得和那天早上的顾南辰一模一样。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偏了一下话题。
“欧文。”
欧文,一个简练,也带丝文气的名字。
“我在想,到底是怎样一件事,让我的丈夫躲避我,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养病。”她苦笑一下,接着说,“我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到底是什么病?”
他沉着嗓子,“你没有病,只是乙醚过量,影响了神经,可能当时你很慌,也忘记了一些事。”
她坐在长椅另一端,中间与欧文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乙醚?失忆?”她感到不可思议,秦宝一直以为,这本该都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
“创伤后应激反应。”他说。
一支烟燃尽了,新的一支接着点燃。
“原因,是什么?”她明显听到,自己的声带震动中的颤抖。
欧文轻拧着眉梢,看了她半晌,“没有哪个男人,能轻而易举的接受一顶绿帽子。”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脑中“嗡”地一声响,秦宝立刻反驳,“胡说,没有的事!”
“我怎么会出轨,和南辰在一起之后,我的心里只有他,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我不会的。”她絮叨解释着。
“顾先生是从哪里把你带回来的?还记得么?”他的眼眸深邃,和顾南辰还是很像。
她像是望着顾南辰的眼睛,说:“我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我不记得呢?”
“因为乙醚,你送来时,过量的乙醚会影响人的神经,长时间麻痹器官。”他笃定的说。
“我,从哪里被带回来?”她重复着欧文的问题。
“酒店。”
心脏里似乎埋着一颗炸弹,轰隆一声,迅速炸裂开来。
“不可能,你在说谎,我怎么可能!”她不愿意相信。
秦宝要离开天台,要去找顾南辰,被欧文拽住手腕,“你怎么解释?你自己都没恢复记忆。”
她失控了,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秦宝,你冷静点。”
她甩开手,“我很冷静,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去……亲自……跟南辰解释。”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一手抹掉。
“他会相信我的,一定会。”她肯定道。
秦宝冲了下去,抓起外套,还穿着拖鞋冲出了医院,茫然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顾氏集团。”她抹着眼泪。
刘姨去天台找他,焦急道,“欧医生,你闯大祸了。”
欧文满不在乎,坐在长椅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说:“纸包不住火,迟早要面对,真心的相爱,什么都能接受。”
目的地到了,秦宝下车跌跌撞撞一路跑进顾氏,无数异样的目光投来,电梯里还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总裁夫人么,怎么这副模样来了?”
“该不是吵架闹离婚?”
“不可能吧,咱们顾总裁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谁不知道。”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秦宝头一次转身回应,冷着脸对电梯里的女人们说。
“我不可能离婚!”她笃定的说。
话说完,她径直去了总裁办公室。
碰上满怀都是文件的罗胜兰,她一脸惊诧,“秦宝?”
“胜兰,顾南辰在吗?”
“总裁?昨晚来看了一次报表,就走了。你找他有急事吗?对了,你怎么穿着病号服,住院了吗?”罗胜兰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
原来,没人知道她住院,还有发生的事。
秦宝很勉强的苦笑一下,“那……你知道南辰现在在哪里吗?”
胜兰摇头,“他总是不定时的来,所以你看,我资料和报表都是随时在准备,就怕他搞突然袭击。”
她心思散漫的点着头,“哦,哦,那我去别处找他。”
转眼见到怀抱一簇鲜花的张泽走来,鲜艳的玫瑰插着小熊和卡片走来,满脸幸福的凝视罗胜兰。
“你怎么又来了?我在工作。”胜兰蹙眉。
“送了花,我立刻走。”他嬉笑着耍赖,“秦小姐也在啊,怎么这身,病号服?”
她心底里扎了刺,没错,顾南辰当初对她的态度也和如今的张泽一模一样,笑着耍赖,现在却消失了。
“我……先走了。”不顾身后的呼唤,她冲进了刚开门的电梯里。
站在电梯里,双手环抱着自己,能清晰感觉到颤抖。
家里去了,没人。
地方太多,她实在找不过来,就最先去了先前顾南辰独身住的公寓。
她也是在那里,赶了几个夜做出了夜昙礼服。
直奔公寓,她步子颤着,顾南辰在这里。
因为秦宝看到了车位上熟悉的保时捷,流畅的车身,熟悉的尾数696,。
她狂奔上楼,站在门前,拇指指纹搭上去,出现了红色的错号,先前是录入过她指纹的,怎么会打不开。
试了生日密码,秦宝的还是显示错误,试了顾南辰的,才开了。
屋子里很晦暗,鞋子胡乱堆放在边上,进去一地的酒瓶子,朝里走了几步,在她制作礼服的那间书房里,看到了久不见的顾南辰。
他好像沧桑了一点,有一点黑眼圈,往日里干净紧绷的下颚上,有一点胡茬子。
顾南辰是有点恍惚的,眼神盯着别处,空洞迷离。
“南辰……”她的步调缓慢,朝他身边靠近。
蹲在他身边,“南辰,是我,秦宝。”
他恍然,嗤笑着,“阿宝,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他装得若无其事,没有发脾气,没有多余的情绪,平静的像头困兽。
挣扎着想起身,一身的酒气,“我送你回医院。”
袖口被秦宝拽着,“我在这里陪你,我不去医院,好吗?”
“你需要静养,我……现在没法好好照顾你,集团……有点忙。”他虽然迟疑了,犹豫了,最终还是这么说。
抬脚朝外走,另一只手伸过来扯开衣袖。
“你不信我么?”她说。
沙哑低沉的声音,秦宝肩头颤动,等着回音。
沉静了,空气里除了浓郁的酒气,什么也没有,她起身一把扯开窗帘,外面是帝京绚丽的夜景,美腻的霓虹,灯火通明的城市。
她消瘦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是疼的。
“你信我吗?”她又问,“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低沉的说。
她的心,不住的往下沉,眼眸里全是落寞,整个帝京的夜景映入瞳孔都遮掩不了这一分的落寞。
她说:“看来,从前经历的种种,都不作数。”
唇边没过一丝淡然的笑,可怜窗边上还放着一盆夜昙仿真花,她一手打落在地上。
他薄唇微张,本来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了,可以了。”她笑着说。
秦宝什么也没再问,朝外走,手被一股力道拽住,“放手!”
顾南辰不知如何解释,心撕裂的疼,喉咙沙哑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觉得必须要抓住她,必须。
“放手啊!”她吼道。
他加重了力道,紧拽着她。
“顾南辰,你太可笑了。”她说,一脸冷漠,敛住眼底的神伤。
那一瞬,她抬手一把掰开顾南辰的手,将他推远,“原来,我一醒来你就急着走,是无法面对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