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你就这样放她走了?”秦雨菡见着完全不打算追究的顾长卿,心头的火蹭蹭的往外冒。
顾长卿薄唇一抿,警告的瞪了秦雨菡一眼,冷声说道:“都说过多少遍了,叫殿下。宫里不比外面,说话注意一点。”
“这里又没有外人。”秦雨菡满是委屈小声嘀咕。
顾长卿又瞥了她一眼,她顿时不再说话了。
“记住我进宫之前说的话,谨言慎行,别总想着惹事。我这是第一次进宫,要是搞砸了,我们谁都不会有好下场。还有秦浅,别总想着去找她麻烦。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擅自透露她的身份。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外面,她都是镇北大将军的女儿。”顾长卿又叮嘱道。
“可我也是呀……”
秦雨菡一想到现在自己凄惨的身份,便忍不住又快哭了。
顾长卿见着她这模样,终还是软下了语气,柔声劝道:“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办法。这事说到底,还是你先抗旨才有了她的代嫁,若真论欺君之罪,我们谁都逃不过。你先安心在我身边呆着,等到合适的时候,一定会拆穿她的身份,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我知道了。”秦雨菡闷声答道,心里委屈极了。
顾长卿伸手轻柔抚摸她发红的脸颊,满是怜惜问道:“还疼吗?”
秦雨菡当即红了眼眶,眼泪一下便滚了出去。但还是咬着唇,默默摇头,生怕自己让他担忧了。
“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安心等着,到时候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顾长卿伸手将秦雨菡揽进怀里,轻柔的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先下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宫宴就要开始了,可不能让别人瞧了笑话。”
经过顾长卿这么一抱,秦雨菡纵使有天大的委屈,顿时也觉得没什么了。擦干眼泪,整理好仪容,跟在顾长卿身后离开了御花园。
顾长卿虽然常年云游在外,但对着宫里的地形却是挺熟悉的,快步走在完全没人的小路上,丝毫不担心会迷路。
而另一边,秦浅狠狠打击了那两个贱人,心情自然是极好的,但楚云峥的心情便没有这般好了。
尽管知道那是遇到她之前的事情,但心里就是不舒服,怎么劝慰自己都不能舒坦。
“怎么着?三殿下这是对我刚才的行为有意见吗?你觉得我不该教训他们?”秦浅自是察觉了他的情绪低落,主动询问道。
“你不仅让他们尝到了疼痛,还毫发无损功成身退,解了心头的大恨,我怎么会有意见?”话虽这么说着,但楚云峥却用点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那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欠了你八百万似的。”秦浅半开着玩笑。
“我只是没想到,你之前爱着的人竟然会是他!”
朦胧的小径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楚云峥便这般直接说了出来。本是五味杂陈的一句话,可说到后面便只剩下了酸味儿。
秦浅稍微怔愣了一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秦浅淡淡问道,“或者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浅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在长明殿,秦浅见到顾长卿和秦雨菡,反应失常的时候,楚泽言和楚云峥好像都不是很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一直都在劝着她别乱来。
现在看来,应该是很早便知道了吧。
“在邺城,碰到你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将军府。知道你是将军府的养女,也知道你嫁人堕胎的事。”楚云峥如实相告,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秦浅细细回忆起两人初见的瞬间,许是那时花轿外面正是血雨腥风吧,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具体的神情秦浅已经记不真切,但那一瞬的对视,总让她觉得,并不是这么的简单。
“在那之前,你是觉得我死了还是活着?”秦浅轻声问道,眼神淡漠又冰冷。
楚云峥沉默了片刻之后,这般回答:“将军府里的人告诉我,在你抬上花轿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但为什么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又还活着,便得让秦浅自己来解释了。
不管是将军府的情报有误,亦或是其它,都只有秦浅一个人知道。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曾经萦绕在秦浅心头的疑惑,渐渐都有了答案。
七月莲,七月莲,能起死回生,让人长生不老。
无论是哪一个字眼,都能勾起无数人的欲望,亦或是改变某些重要的决定。
秦浅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曾经在那个山洞里,楚云峥云淡风轻的陈述着,“想你死的人很多”,这样一个事实。
邺城到盛京,千里跋涉,重重高山险阻,处处穷乡僻壤,想要杀她,这一路便是最好的机会。不仅能够达到目的,还能人不知鬼不觉。
可偏偏这么好的机会,楚云峥却生生将他们一一破灭,亲自把她带进了宁王府。
然后进了宁王府,宁王还对她各种不待见,完全不是一种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再后来,秦浅才知道,宁王不仅装病,而且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治好病。
那么楚云峥不惜一切把她带回来做什么呢?
除了楚云峥想要让她给楚泽言治病外,更大的诱惑应该便是七月莲吧。
毕竟,楚云峥也算是见证了她死而复生的过程,怎么能不信呢?
“所以,你们也是为了七月莲咯?”秦浅轻声了一声,说不出的苦涩,“不过还真的很抱歉,这东西就算有,怕是也已经被我用了,你们都得不到了。”
突然之间,秦浅觉得七月莲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让她的穿越有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不知道这个七月莲的下落流传出去之后,那些对于七月莲心怀执念的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追杀她了。
亦或是,走回入魔的想要抓到她,恨不得饮血食肉,就像是对唐僧肉的执着一般。
楚云峥瞧着秦浅满脸的失落与疲倦,连忙解释道:“不管有没有七月莲,你都说能够治好大哥的病,不是吗?你还是你,扬名天下的妙手神医,和七月莲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和七月莲无关,这是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呀。
是以,在秦浅听到楚云峥这么说的时候,瞬间便愣住了。
可只有他一个人这般认为,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你们还会继续相信我吗?一个没有了七月莲的妙手神医,还有人相信吗?”秦浅这般反问,心底皆是悲凉。
其实很多事他们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是他们的醒悟不代表世人的醒悟,只有他们几个人苦苦抗争,这才是最最痛苦的事情。
“旁人相不相信重要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楚云峥没有回答她,而是这般反问。
秦浅挑眉轻笑,确实是如此呢。
“那么宁王呢?他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身份,又是如何信任我的?”
秦浅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明白了,为何楚泽言执意要秦浅和楚云峥划清界限,怕是嫌弃她的身份吧。
楚云峥是他心里最疼惜的弟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是想要把最好的都给楚云峥。
可若是秦浅最终真的和楚云峥走到了一起,那算上楚泽言,她便是三嫁了。而且,不仅是三嫁,连清白的身子也没有,怎么配得上他?
楚云峥此刻完全不知道秦浅在想着什么,只想消除她心头的疑虑。
“正是因为你只是镇北将军府的养女,大哥才会放心的留你在王府。将军府容不下你,但宁王府却是你赖以生存的家,不是吗?”楚云峥这般对秦浅解释道。
秦浅释怀的笑了,确实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说法。
而楚泽言正是知道她只能依靠宁王府,所以之前才会那般对待她吧。
既然都已经知根知底到这个地步,秦浅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便帮着他们一路走下去吧,毕竟她别无选择。
说不定念在同盟一场的份上,楚泽言还会帮着她对付顾长卿。因为从夺嫡的角度来看,顾长卿也是他的仇人。
心里打定了注意,秦浅也不再忧虑,步伐坚定的往长明殿走去。
楚云峥见着她眉间的愁绪消散,心头也安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