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澜不想和他们正面遇见,正想躲开,却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叫住了。
“于微澜!爸,那不是你那个不孝女吗?!”
不孝女?
于微澜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于丹蕊是瞅准了江诩没在一旁才敢趾高气昂地叫住于微澜的。
她走到于微澜面前,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我虽然叫你一声姐,但也想不到你心肠这么黑,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能爸病了都不回来看一眼啊。”
马秀良立刻唱和道:“都说养儿防老啊,养这么大,老爷子病了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白白养了只白眼狼!你不是去卖给有钱人了吗?人家不要你了?啧,女孩子还是要自重啊!”
她们的嗓门大小正好,这儿是医院,周围的人都多多少少暗暗地猜想了一出嫌贫爱富出卖肉体的女儿抛弃重病老父亲不顾的戏码。
于成大在一旁站着,他先前抢了于微澜两百万,到现在都没实话告诉马秀良母子,他看见于微澜时本来只是觉得晦气倒霉,并不想招呼她,但现在却被她们说得有些来气了,越想越觉得于微澜本就该孝敬自己,而现在傍上了有钱人,加倍孝敬更是自己是理所当然。可如今自己病着她却全无音讯,怒气就涌上来了。
于是不满地大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老家伙哪还请得动哪个,人家忙着给有钱人暖床!等我没钱付医药费,活活病死在医院里,有些人就高兴了!”
言语间完全不记得先前自己做过当街抢劫诬陷女儿的事情,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愧对她,反而认为指责她不赡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微澜见他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但如果是小病马秀良母子不至于拿出来找事儿,不晓得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但于微澜心里现在很不道德地想他如果病死就好了。
再听他这话,更是觉得无语。
反正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对于成大的下限已经没有估计了。
他绝对能不要脸到她都难料的地步。
先前的钱难道就被挥霍完了?连病都看不起了,所以正好撞上她就又想要敲诈一番?
不想理会他们,于微澜拉住张果快步离开。
于成大见状拦身上来,马秀良也在一边拿出一张医药费单子:“怎么!你是真不打算管你爸?你妈那烧棺材的富贵病你都有钱治,你爸这点钱你都不愿意出!?”
于微澜瞟了一眼那张单子,原来是测血糖的。
糖尿病。
可以说是慢性癌症了。这才是富贵病吧。
一直在一旁没有作声的张果也大概看懂了这出闹剧,她抽出一张支票递给于成大,说:“叔叔你好,这是先前微澜放在我这儿的钱,她也不是有意不来看您的,这几天她都陪着我哥哥呢。您看这钱够不够?”
于成大一家人这才注意到张果,一看到她的脸都愣了一下。
她和于微澜,任谁第一眼看,都会错觉是姐妹。
虽然两人的穿着打扮相当很远,张果的衣服一看就比于微澜的贵很多。
自从她知道别墅里那满房间的衣服都是张果的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它们,已经穿过的也扔了。
于成大看着张果,先是一副见鬼一样的表情,震惊不已,后看到她手上的支票,反应过来,赶紧将它一把夺过来。
他像是怕被谁抢走似的仔细紧捏着支票,一边斜眼带着疑问暼着张果:“你谁啊?”
于成大的口气不善,他平时遇到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的人都是点头哈腰极尽恭维,但马秀良和于丹蕊都没注意他的反常,毕竟她们也被张果的长相——和她的出手阔绰惊住了。
而且——她说这钱是于微澜的?
这贱女人跟了江诩出手已经这么阔绰了!?
于丹蕊看着支票上不小的数目,不禁嫉妒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她运气就这么好!?
“我是微澜的朋友。”
张果笑了笑。
于微澜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看着张果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想去抢回于成大手上的支票。
但于成大哪里还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见自己已经得了这么多好处,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也顾不上再和于微澜纠缠,带着马秀良和余丹蕊飞快地离开了。
于微澜想追上去,却被张果拉住了:“我好不容易打发走的,你还追什么追。”
“对不起,钱我会还给你的。”
于微澜惭愧地向张果赔罪道。
张果“噗嗤”一笑:“不用了啦,那么点钱还还什么还!再说我们俩还说这些!就当我向你陪个不是吧,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微澜。”
见她又要开始做出一副撒娇的模样,于微澜赶紧无奈地笑道:“好吧。”
张果笑着紧紧地挽住于微澜胳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
……
张果虽然住进来了,但因为经常帮导师办事也很少回家。
而江诩也同之前一样很少在家,而且只要一回家,基本上都是和张果一同回来,反而让于微澜没什么时间和江诩独处了。
于微澜觉得莫名的轻松,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孤独,因为骗周慧文工作忙,没事的时候也不敢多去医院看她,只是帮她把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于微澜拿着办好的材料回到家,一路上都在欣慰地不自觉微笑。
她受了那么多苦,都是为了母亲的治疗,现在终于要完结了。
于微澜开心地打开门,却见傍晚微暗的客厅里,江诩正一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
这是半个月来她第一次碰见江诩自己一个人出现在家里,他平时都是陪张果说说笑笑地回来,而一进门也总是一个对她似有似无的眼神以及张果的一句“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多几次过后,于微澜便不会再在客厅看电视了,而是回自己房间去呆着,懒得折磨自己去看到那副刺眼的场景了。
而江诩也没再叫她上楼去过了。
但现在,他在这儿干嘛呢?还在喝酒?
“江……诩?”
“别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