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撇撇嘴:“没办法,我有急事儿……”
原来,昨晚的那套礼服,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于微澜感觉那种胸闷气短的压抑再次在她心肺间徘徊着。
“最近,我麻烦诩哥哥的事太多了,可能他也真的是很累了吧。上回还因为我和别人打了架……”
于微澜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这栋别墅的那天晚上,江诩额头上的那道伤疤。
江诩,他竟然也可以是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
果然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事情,并不是做不出来,而是看为了谁而做。
于微澜正想着,也没注意到张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以及她颈上那块玉佩。
门口忽然传来了的“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
两人一起转过头,只见江诩正斜靠在门框上面。
他一脸倦容,脸色微红,唇角有微微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暖。
于微澜从没见过他这幅表情。
“你怎么起来了?你还烧着呢,也不晓得照顾自己。”
张果迎上去搀住他,半娇嗔地埋怨道。
江诩微微一笑,语调中带着疲倦,却又止不住话头:“没睡实,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瞧瞧,免得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你怎么想起过来了?别缠我那么紧,小心传染给你了。”
她闻言反而将挂在江诩臂弯里的手臂一收,笑道:“我偏要!传染给我,我好帮你分担嘛!”
她皱皱鼻头,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神情呆滞的于微澜一眼,又嘟着嘴说:“你还说呢,问我为什么过来,从小到大,你哪回生病了不是打了我电话又不说话,害阿果白白担心。你快点躺回去啦!等会儿体温又得可劲儿升,阿果才懒得照顾你!”
这样恋人式的撒娇卖萌,旁人看来真的是有些恶寒,但江诩却特别受用似的。
他但笑不语,轻轻地刮了一下张果的鼻头,两人搀扶着又回到了江诩房里。
这副刺眼的场景,总算是结束了。
于微澜立在那儿,脚下仿佛生了一样挪不动。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应该站在这儿。
反正他们从头到尾都像没看见她似的,旁若无人地亲亲密密。
江诩光是听见她的声音,就不顾正病着,只为起身见她一面。
见着她时,从头到尾都没有瞧于微澜一眼,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呢?
于微澜收拾了一下提包,打算出去。
把家里留给他们好了,免得她在这房子里那么尴尬。
水滴落在皮包上,晕出一道水痕,于微澜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她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江诩的手指刮上张果鼻头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意识到
——她好像是真的爱上江诩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爱上金主。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姜铃以前就曾经对她说过,包养的关系,最基本的是纯粹的物质利益,多多少少会孕生出一些好感,但要把握好一个度。
爱上了,和被爱上,都是糟糕的结果。
因为它会让你用更多的物质和利益去补偿这份爱造成的损失。
“微澜!你去哪儿啊?”
于微澜路过江诩房门口的时候,被眼尖的张果瞧见了,叫住了她。
“我出去买点东西。”
“哦……”张果点点头,目光灵动地在江诩和于微澜之间流转了一下。
于微澜没有注意到,江诩却一眼就捕捉到了。
他从头到尾没有看于微澜一眼,无奈地对张果宠溺地笑道:“她是这儿的女佣,你叫得那么亲热干嘛?”
女佣?
他居然说,她是女佣?
于微澜如遭雷击。
她不晓得自己此刻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
她是不是该穿上围裙,然后打着礼弓着腰,努力去扮演一个低声下气的女佣?
“哎?”张果仿佛吃了一惊,看着于微澜,微微尬笑,又小声地驳斥了江诩一句:“怎么?女佣就不可以这么叫名字吗?你这么喜欢三六九等瞧人啊,可不能这样。”
说完,过去拉了拉于微澜的手:“帮诩哥哥买一点板蓝根回来吧,微澜,他呀,怪得很,小时候发烧就喜欢吃那个玩意儿,我看药箱里没有呢。麻烦你啦。”
“说那些干嘛呢,怎么可能还喜欢那个!”
江诩无奈又宠溺地笑道。
沉浸在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往事所制造的甜蜜气氛里。
张果对他吐了吐舌头,随即笑开了眉眼,眸波流转如横秋水,好似湿盈盈地汪了一洼清澈的碧泉般,柔和勾魂。
于微澜被江诩当面说成是“女佣”,原本还有些尴尬,现下都被张果这一番好意缓解了。
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懂得体察人情绪的女孩。
于微澜走出大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那就是江诩喜欢的人。
那就是值得江诩喜欢的人。
除了偶然跟她长得一张相似的面孔。
除了碰巧与她零星几点一样的习惯。
于微澜和张果。
两个人,南辕北辙,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自惭形秽。
从在医院看到她开始,她就应该意识到,那两个人才是天作之和。
而那两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们关系这样密切,为什么又不复合呢?
江诩明明爱她已经爱到了为了她找一个活生生的替代品的地步,难道张果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不,也许正是察觉到了,而初恋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才选择了不愿重新在一起吧。
于微澜的初恋是习坤昀,糟糕的结局,糟糕的记忆。
她没办法体会到他们之间的那种美好曾经。
但是,又或者……张果其实很坏,她根本对江诩没感情……却在利用她和江诩那么多年的情分……
于微澜不禁苦笑。
真正坏的人是自己吧,竟然这样揣测一个对她很温柔的女孩。
于微澜心中挣扎半晌,决定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回去。
开门的时候别墅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没人在似的,钥匙相撞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但谁知她的故意拖延,还是没能别开尴尬的时间点
——刚走到江诩房门口,便见张果正轻轻地在熟睡的江诩颊边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