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毕业了吗?”
“不是啦,我才研二,但是我们从研一开始就要一直准备毕业论文,很麻烦呢。”
“哦……”
她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吧。
看起来却还像个小女孩似的。
单看外表打扮,比于微澜还年轻似的。
“当初我本来就觉得可读可不读吧,诩哥哥偏要去托关系,还一定要让我跟最好的导师,搞得现在导师真的很关照我,刚开始没见着他的时候,我们导师还以为他就是那种典型的财大气粗暴发户,后来见面了,反而两人有点忘年交的意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呢,哈哈。”
“他亲自帮你找导师?”
“嗯,对啊。”张果关上车门,“啪”地一声在安静的车库里回荡。
“诩哥哥对我最好了,舍不得我受一点苦。”
她勾起唇角,带了几分小骄傲说道。
那夹了几许天真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于微澜。
“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他也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张果对沉默的于微澜笑道。
心软?
是吗?
那是只有他爱的人才能体验到的特权吧。
“怎么了?系不上吗?”
张果看于微澜拿着安全带摸了好会儿都没别上去,问道。
于微澜点点头,她觉得这个安全带好像和一般小车的不一样。
张果探过身来帮她系上,一面小声埋怨着:“都是诩哥哥,叫他不要买这个车嘛……真的是……还说什么是我独一无二的,弄得每次朋友坐上来都不会系,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好让我给他当司机……切!”
于微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知道张果说这些话都是无心的。
但往往纯真的人的无心之语是最扎人的。
言语间,车出了小区,还没开出小路,一辆红色的敞篷卡宴横在了她们前面。
周沁趾高气昂地从车上下来,走到张果车边,用她的太阳眼镜敲了敲窗户。
张果和于微澜对望一眼,都露出无奈又无语的表情。
张果摇下车窗:“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吗?”
于微澜拉了拉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这样说话。
但张果对她轻轻摇摇头:“坏人我来当,微澜你别说话。”
瞬间堵住了她的话头。
“张果?我刚才问了物业,这房子主人名字好像叫‘于微澜’吧,不是叫张果哦,我也不为难你,下来跪下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周沁得意洋洋,得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果不放。
张果闻言霎时间脸色一白,阴狠狠地说:“滚开,不让我叫诩哥哥出来了。”
“怎么?有胆子放狠话,没胆子承担后果?呸,不要脸!”
周沁见她没法还嘴,更加肆无忌惮地挑衅。
“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房子是她的啊,哎呀,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要是我啊,立马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哈哈哈!”
“张果!”
于微澜看张果脸色突变,捏着方向盘的手都暴起了青筋,不禁喊出口来。
她第一次叫张果的名字,却没来得及阻止她。
只见张果狠吐一口气,猛踩油门,直愣愣地向周沁的车撞了过去。
周沁的车正好是从右后方拐出来的,斜着车身,离于微澜这边比较近。
撞上去的时候,于微澜眼见着那车在刹那间飞快地拉近到自己眼前,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知觉。
“啊——————”
最后剩下的记忆是尖锐的撞击声,以及被掀倒在地的周沁刺耳高昂的尖叫声。
……
医院的味道。
很熟悉。
消毒水、生理盐水、酒精,还有淡淡的排泄物的臭味,以及病体的汗腺散发出来的异味。
灰蒙蒙的色彩,是白色的天花板,加上了阴天傍晚时候的晦暗光线。
耳边一片寂静,甚至听得到输液管里轻微的滴答声。
于微澜吃力地睁开眼。
全身酸痛。
她忍着不适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
是病房,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于微澜觉得大脑很清醒,身上却没法动弹,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和事情,仿佛把最近发生的种种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回想起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幕,于微澜忽然才想起她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她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她昏迷了多久?
母亲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吗?
正挣扎着想要起身,房间门被推开了。
一个护士端着医用盘走进来,见她起身连忙招呼她躺下:“你躺好!手和腿都折了,还敢瞎折腾。”
说着按了呼叫铃。
过了一会儿医生进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江诩。
灯打开,房间里变得很亮。但江诩的脸色却很阴暗。
医生给她上上下下常规检查了一次,吩咐完便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江诩两个人。
江诩一声不吭地走到她床边。
于微澜抿抿干燥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昏迷了多……”
——啪!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诩一个巴掌扇断了。
于微澜被他打得整个人都懵了,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枕头上,只剩下脸颊火辣辣的灼烧感。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很实在,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劈头盖脸就是一扇。
难道……
“张果……张小姐她?”
——啪!
又是一巴掌。
于微澜感觉自己嘴角有腥甜的味道。
眼泪瞬间有夺眶而出的冲动。
江诩死死盯着她,双眼泛红,气得发抖的模样,阴狠地说:“闭嘴!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于微澜咳出一口带血的痰。
这是她的错吗?
他大概是怪她没有及时阻止张果吧。
看他这副样子,张果可能真的伤得很重。
甚至有可能……
不会吧,当时撞上去时她明明清楚地看到是自己这边离周沁的车比较近。
于微澜疲惫而沙哑地说:“她……怎么样了?”
江诩一愣,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沉声说:“一点划伤,但还昏着。”
于微澜闻言,松了一口气。
“怎么?”江诩见状,立刻冷笑道:“以为她没事你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怎么敢呢?
于微澜苦笑。
都是她的错。没有阻止他心爱的女孩,让她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