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诩隔着虚掩的门,看到室内昏暗一片,还以为于微澜已经拿着那张支票出去去找于成大去了。
但是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右边的床上,隆起的一个小包。
她在睡觉。
她难道不应该马上赶过去把支票交给于成大吗?
江诩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张支票已经不见了。
但是,她这人却好好地躺在这儿。
她在想什么?还是她是真的不愿意收下这笔……她就那么愿意去路岷那儿借钱吗?自己明明是她的丈夫,但是却不被信任。
江诩莫名觉得心里冒起一股火气。
但他表面上还是不露山水,他向来是这样的,什么情绪都不容易直愣愣地写在脸上,那毕竟是不成熟的小男孩才会做的事情,他已经三十岁了。
但是当江诩走到于微澜床边的时候,原本压抑着的火气却一下子上升上来,颇有破蛹而出的架势。
床边的垃圾篓里面,零零碎碎地散落着纸屑,那些纸屑没有撕得特别碎,他看一眼就能够认出,那边是自己今天早上拿给她的那张支票。
明明是可以去救于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现在却将它撕碎了扔在垃圾篓里面。
江诩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
她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去找路岷借钱,也不接受自己丈夫的救助吗?
这么久以来,于成大弄出的那些幺蛾子,哪一次不是他出面才摆平的?她真的觉得自己离了江家,离了他,就能够攀附上路家吗?
先前母亲不断地跟他说,像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能娶进门来,她只会看中利益,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那时候江诩还是认为许良菲只是多虑了,毕竟他们这些家族太太,都是生怕自己的儿媳妇来到自己家里,看上的却是家中的钱财和地位。
他是不信的。
其实,虽然两人甚少交流,但是江诩心里明镜似的,只不过有些话,如果没有说出来,真的就会产生很大的误会,善于在商场上面长袖善舞的人,有时候却还是处理不好自己家里的家务事。
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也许是自己的执念,心里面始终是没有办法放下最开始的那个女孩,爱了那么多年,没有得到过,但是却总是保持在这样一个距离上面。有时候他觉得,这大概已经不是冲动了,爱张果,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对于江诩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和张果以外的女人相处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笨手笨脚,而外面的人,在没有了解到他内心想法的情况下,总是会觉得他脸上所表露出来的表情和他做出来的行动都不可信,没有人猜得出来他真正是怎么想的,所以很多误会就是这样生出来了。
可是,不管再怎么样,夫妻之间就算有再多的隔阂,江诩觉得,自己已经是尽职尽责了。
于微澜家里面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会一力去解决的。
关于她,是他做过的最不理智的事情。
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这样直接同意将她娶回来,毕竟,虽然出了那一档子事,但是他可是江家的少爷,是江氏唯一的继承人,他身边有几个女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可是他却因为这个“威胁”,离开了张果,娶了她。
那个他想念了多年的女孩。
江诩的脑子里出现那一晚,张果在玄关的地方将手伸进他裤头里的场景,他看着她黝黑的发顶,身下一阵难言的柔软……他完全不可想象,她竟然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前面许多年的曲曲折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江诩站在于微澜的床边,看着垃圾篓里面可怜兮兮的支票的尸体,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可在那一瞬间,他却愣住了。
于微澜从被子下面露出来的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但是上面却是布满了泪痕,因为缺氧显得有些红彤彤的脸蛋这下多了几到皱,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在做什么梦?
“江……诩……”
于微澜呢喃了一句。
江诩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瞬间醒悟,只觉得浑身一震。
她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她不是现在和路岷勾搭上了吗?
江诩先前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
为什么在感情的事情上每一次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而且,是他自己将于微澜的这一胎交给了路岷,所以最后路岷和于微澜就算是勾搭上了,也是他江诩一手促成的。
但……现在,于微澜却又在梦里叫了他的名字,她在做什么梦?是梦到什么了,才会叫他的名字?
江诩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想靠近于微澜,听清她在嗫嚅着喃喃些什么。
“你……不要走……”
于微澜轻声地说着,她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脸颊上面,有些痒痒的,还有一点发热。
江诩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觉得自己陷入了某一个深深的洞里面。
他缓缓直起身子来,于微澜没有察觉到,还是睡得很熟。
江诩将她的被角掩了掩,又直直地看了她许久,最后转身离开了。
而躺在床上的于微澜,直到最后也没有察觉到,整个人睡得特别沉,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
江诩的脑子里回想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中午的时候,他去了于成大的公司,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件事情摆平了。
但是现在,江诩觉得自己大概有点傻。
他大概是生来就不适合和女人这种生物共处。
她们总是在误会他,而他总是言不由衷。
到最后,一顶顶的绿帽子都往他脑袋上扣。
她大概觉得自己是受到欺辱的那一个,毕竟在家中这种情况之下,江诩也尽量在她和自己的父母亲之间平衡了,可是双方的矛盾是与生俱来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调和,只能尽量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