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很久后,在我以为他会没有反应时,我却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又道:“只是这个人,不能是沈莹,因为这个人,我是真的讨厌。”
他很快回我:“知道了。”
顿了顿,这次换我无言地嗯了一声。
良久的沉默后,他轻声开了口。
“我要离开了。”他说。
“我……”我哽了哽,将口中的“我想抱一抱你”吞进肚子,转口换成了,“一路顺风。”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哭一声。
而等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全是泪。
后来的时光里,我很少再出墨阳宫,对外只言想安心养胎。
这只是我的一个借口,我心情低落,懒得再应付繁文缛节,封锁自己是最得宁静的行为。
傅清风也知道,这只是我一个借口。
但他以为,我在生他的气。
那日李延卿离开后,我在凉亭中呆坐了许久,我也不知我究竟坐了多久,发了多久的呆,我只知道,等我意识真的清醒过来时,傅清风就站在我的面前。
好在这时,我已能将所有情绪埋藏得不动声色。
我问:“这么快就处理完急事了吗?”
他在我面前坐下,拿过茶壶缓缓倒了一杯茶,言语间有些不耐烦:“蛮夷与吴国兵戎相见,蛮夷前来柔然借兵。”
按理讲,这并非大事,以往在南钥,其他国家若起争执,也会有使臣来拜见父皇。父皇倒也乐得其成,几乎每次都会出手相助,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的共同条约之上的,条约内容肯定是有益于国的,傅清风这么精于打算的人,怎会对送上门的生意显出不耐烦呢?
我有些好奇:“这不是好事吗?”
傅清风端起茶杯,在即将送茶入嘴时,他听到我的话,又将茶杯放到石桌上,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他若是胁迫你给他借兵呢?”
我显然没想到会这样的局面,当即有些尴尬地滚了滚喉咙,咽了一口口水。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傅清风却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皇后这么好骗,我随便说说便当了真。”
我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亦分不清他哪句话是假,此时也无太多兴致去分辨,只对他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寒风呼啸,飞鸟伶仃,枝桠早便掉没了叶子,光秃秃地在风中飘荡,抖落一地白雪。我站起身,用力裹了裹大氅。
李延卿走后,这个凉亭,太凉了。
我微不可微地叹了一声,刚想回身跟傅清风说想回墨阳宫休息,却感觉身上传来一股重力,整个人被傅清风拦腰抱起,我的头被他埋在他的胸膛中,他抱着我走在皑皑白雪中,我听见他问:“这样,皇后还冷吗?”
“你放我下来,这样被宫人瞧见,不好。”我不知道傅清风在发什么疯。
他却不为所动,言语间颇有不屑:“我担心皇后滑倒,伤了身子和孩子,我不想让皇后有分毫损伤,这有什么不好的?被宫人瞧见,也只会说帝后伉俪情深,这不是很好吗?”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傅清风,我暗暗想,难道是他听见刚刚我对李延卿说的话了吗?我撒谎对李延卿说,是傅清风抱着我去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