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我的话,他的眼神有些微微的迷蒙:“我以为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以为哪怕发生战乱,我也能保护好你,我以为……一切都是我以为。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有些事,不经历生死永远看不通透,那时我便痴人说梦般想,倘若我还能再见到你,我定不负你分毫。哪怕赴汤蹈火,为你,我李延卿万死不辞。”
如果以前的我听到这些话,不知会如何高兴。
那时的李延卿是我的师傅,不苟言笑,平日里都是我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从不言说对我是何种情意,哪怕他只给我一个笑意的眼神我就能小鹿乱跳一整天。
现在的李延卿,我看着面前的他,多日的牢狱生活和即将回南钥的离愁让他眉宇间有些颓靡,只看着我的眼神殷切,声音低沉浑厚,而他的一字一句,依旧让现在的我心动。
只是,我不会再任由自己的心动为所欲为,大概,这是死过一次的我最大的蜕变。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寒情。”他竟然又迫切地追问了我一次。
我没回应他的话,顿了顿,倏尔扬了扬我的手:“你曾告诉我,当时之所以去猎场,是因为见我的手有冻伤才去给我狩猎物做大氅。”我看着他的眼睛,狠心道,“可我这双手,是因为在大雪天给傅清风挖竹笋而冻坏的。”话落,我缓缓放下手,环视白雪皑皑的四周,“那日的雪,快要赶上今日的了。”
大概是我看得不真切,他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他苦笑了一声:“你的性子,一点没变。非要这么直言相告于我吗?”
我摇了摇头:“不,我变了。如今我最怕麻烦,我已有了身孕,是傅清风的嫡长子,现下我又是一国之母,威仪天下,将来孩子出生了,地位更是扶摇直上,我性格骄横,很是喜欢这些名头。而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在李延卿信中,我一直是“敢说敢做,口无遮拦”的,如今我这样说,他似乎也是信了,因为,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我却又继续道:“你若觉得我爱慕虚荣也没什么不对,可是我也的确贪婪傅清风给我的温暖。”
“一开始,他总对我客客气气,礼数周全,从来没有苛待我。后来,对我更是体贴有加,方才来找你的路上,他怕我摔倒,硬是不顾身份抱着我走了一路。这些,你都没给过我。以后,我也不想让你给。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对你也没有……”在我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时,他忽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对我道,“我知道了。”
我不罢休地喋喋不休:“李延卿,以后我,”而这一次,他直接掐断了我的话:“别再说了。”
我怔了怔,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李延卿也没说话,好像还在消化我的话。
而我又朝不远处的城墙边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发现一直躲在暗处的傅清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