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国了。
现在就在机场。
北安最大的机场人满为患,全部都是从日本赶回来的游客,倒像是好不容易从灾难现场逃出来的难民,好在机场的安保人员对这种情况的指挥临危不乱,在机场出口通道设置了专门的出口。
晚来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从机场口走出来的一拨又一拨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从那里出来的每一个人,眼睛划过的每一张面容,因神经紧张过度而睁大了眼睛却丝毫不敢懈怠的眼神,不管放过每一个瞬间,生怕错过。
这应该就是害怕的感觉。
未曾拥有的完整,却又要失去的感觉。
大喜大悲的感觉。
她又欠了他一次……这一次,连她自己也过意不去。
频繁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就这样从天明等到天黑充拥挤的人群等到工作人员全部下班,诺大的机场人员零零散散,数都数得过来,晚来无聊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在想,她到底在做什么。
晚来走出去,垂头丧气一副失败者的感觉回望了一眼机场的大门,手里还紧紧握着休风给她买的樱花糕,心却再一次都飞到了休风身上,蹲下来,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
头很痛,像喝多了酒宿醉一样。眼睛还有些酸痛,胀涩,晚来勉强睁开,看见床头的照片,房间的布置,竟然意外发现自己在休风家里。
难道?
“休风。”晚来光着脚跑下地,看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休风,连有人回来过的痕迹都没有,那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总不会是她在路边喝多了然后自己找回来的吧。
怔怔的站在阳台边,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天还是那么蓝,真好,才惊觉的发现她回来了,不过却是一个人。
至于她是怎么回来的,她不清楚。走回房间,穿好拖鞋,来到厨房的时候另外发现餐桌上放着一张便利贴,粉红色的,很醒目。
就知道不是错觉,一定不是她自己回来的,轻轻的拿起,小心谨慎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居然在路边睡着了,你也是蠢得可以,也不知道我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微波炉里有三明治和热牛奶,记得喝。
原来是沐雨,不过她可没有这个本事,是陈扬把她送回来的,发现她的时候他们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边在路上喝酒一边嘴里嘟囔着她哥的名字,不用再确认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就是徐晚来那个女人。
早就知道他们去了日本,虽然嫉妒,却想明白了很多事,日本地震的消息传来时,她一连好几夜都没有睡好,后来在朋友圈意外看到许铭阳发的消息,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们出事儿了。那是她第一次对徐晚来感到同情,直到在机场门口看见她憔悴的样子,她才知道徐晚来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哥的人之一了。
吃了早饭以后,晚来谁都没见,独自一个人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家里,画廊,总之能去的都去了,能找的也都找了。兴许是为了碰碰运气,她独自坐在江边,望着平静的江面,数着头顶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休风啊,你怎么还没来呢?
晚来无聊到开始往江里扔石子,这是他们上大学时最爱做的事情之一,每次两个人都背靠背坐着,然后一同向学校的湖里扔石子,比谁扔得远,那个时候休风还总是让着她,以不屑于跟她比为理由,每次她都给他一个鬼脸,自己体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第三天,每天都是如此,晚来每天都会来这里,其余的时间都在休风的住所,除了沐雨每日会派人定时送来吃的以外什么都不做,睡得昏天暗地。
“阴天傍晚车窗外,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此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晚来从怅然若失中叫起来。
这样的一个铃声无疑是在此刻给了她新的希望,看了一下上面的陌生号码,立刻接听。
“徐晚来小姐……”
电话那边清甜而又有礼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晚来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原本提起来的心再一次跌到谷底,目光再次变得黯淡。
心里顿时酸酸的。
“好的,我知道了。”
晚来听到电话里传来自己的声音,竟然超乎意外的沙哑,甚至有一丝颤抖。
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休风,你到底在哪儿啊?
过去也是这般如此,失魂落魄的守在电话旁,几乎24小时不离开,满眼的空洞无奈,上天却没有一丝一毫可怜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太残酷了些,兜兜转转数年,本以为是上天的眷顾,终于把休风再一次送回了她身边,现在却又一次把他从她身边夺走,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拿着手机的手已经近乎颤抖。
刚刚是机场打来的电话,说是失物招领处有她的东西,能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早就已经不重要的东西。
毫无意义。
可即便明知是毫无意义,却还是去了。
晚来拿着手机和钱包走到了失物招领处,抬头看到电梯间滚动的字幕的一瞬间,晚来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飞往东京的航班,不过也只是闪即而逝。
服务站的人看起来有点多,但一想到机场人员流动本来就较大,又觉得这是正常的,谁都有难免丢个东西的时候,毕竟出来进去都是慌慌张张的,休风可能不会,但是她总是这样。徐晚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马马虎虎的,她如果什么时候有休风这样的谨慎,那应该会避免不少麻烦吧。
前面排队的人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东西,而且服务人员很有耐心地提醒乘客以后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物品,服务态度极好,还面带微笑。
想想她最近丢过的东西,实在是记不起来,突然有点困惑。
机场的声音很嘈杂,大家都急匆匆的前往登机口或者是候机室。晚来听得大脑嗡嗡作响,其实什么都没想,什么又听不进去。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晚来甚至在想,该不回是从日本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