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含出来的时候,赵雨露和周洲已经走了,她没有听到那些话。
今天也有人等她,其实天天都有人等她,齐木这一段时间一直和她一起上班下班。
“今天时间还早,不如你去买几身衣服吧。”周思含看他天天一身保安服,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用,我有衣服穿。”
他有什么衣服穿?除了两身保安服,就是周洲借给他的几件旧衣服,周思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有钱,等你发了工资再还给我。万一要和同事出去聚聚,穿的太寒酸了也不太好。”
在周思含三说两说下,齐木最后终于同意了。
周思含带他去了一家勉强还可以的商店,齐木却觉得有些新奇,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周思含为他挑好了一身衣服,齐木拿去试衣间换,对着镜子照了照,衣服很合身。他却不是非常满意,因为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含胸驼背。
不是衣服的原因,是他自己的原因。顶着一张和魔鬼相差无几的脸,他不敢和人对视,不敢直起腰板。久而久之,身体养成那些习惯。
这张脸就像是千斤重担,快把他压垮了。
齐木对着镜子拿下口罩,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不管有多艰难他都要改变。
他换下衣服推开试衣间的门,周思含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是不是她的审美太低级了他看不上?
“不是,”齐木把衣服放回货架说:“我们出去说。”
周思含看他一脸严肃,像是要说什么大事,跟着他往外走。
一出门,齐木就开门见山的对周思含说:“我想整容,所以现在不能乱花钱了。”
周思含愣了一下说:“好吧,那我们周末就去找整容医院。”
齐木听见她说我们这两个字,心中突然有些暖洋洋的。谁也想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可能死敌就变成了唯一的朋友。
很快就到了周末,周思含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在网上查了所有整形医院的资料,列了一份详细的规划。
两人坐上公交车,去了第一家医院。
说的天花乱坠,两个人都十分满意,可是一问价格,就再不敢做他想。做个双眼皮都要两三万,何况齐木这样一张脸。
又是一家,然后在和上一家差不多,便宜了一点点。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付不起。
一家接着一家,就像当初齐木找工作,家家都没有成功。
周思含的列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家了,齐木坐在路边沮丧的垂着头,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前半辈的生活从来没有一天为钱发愁,如今一个“钱”字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周思含看着自己的列表也很发愁,还剩下最后一家医院,也是全市最贵的一家整形医院。望了一眼在慢慢往下滑的太阳,周思含说:“还有最后一家,我们快点去吧,不然人家下班了。”
齐木捂着自己的头没有反应,半天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算了吧,不去了。”
换一家又怎么样?每一家的情况都差不多,那些价格让他望而却步。他坐在宾利上毁了脸,差不多又要一辆宾利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不行,”周思含很坚定的拒绝,“不去就浪费我做的这么详细的攻略了,做人要有始有终,快起来。”
她胡搅蛮缠的样子,让齐木心情好了几分,戴上帽子站起来。去就去吧,就当是陪周思含玩了。
全市最贵的整形医院就是不一样,就从医院的大堂来说,就不知道比那些小医院高了多少个等级。还有里面的服务人员,一个比一个好看,个个都有明星的感觉。
“这家效果肯定特别好。”
齐木毫不在乎的笑了一下,效果好不好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绝对付不起这个钱。
两人找到预约的医生那里,外面的所有服务人员都很敬业,这个医生却不是很敬业。他们进去也不打招呼,反而盯着办公桌的一角发呆。
“请问是夏医生吗?”
听到声音,夏医生缓缓抬起头,面前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相似的身材,明明知道不是,夏医生心底还抱着希望。慢慢的移动目光,希望能够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可惜……不是。
是他在做梦,他儿子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夏医生伸手按倒摆在桌面上的相框,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遮住脸,和他儿子一模一样。为什么他儿子已经死了,他还能好好活着?
一股伤心之感涌上夏医生的心头,他现在很需要独处的空间。偏偏他们不长眼的站在这里,夏医生不耐烦的说:“我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思含不是很在乎他的态度,拉着齐木在他办公桌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我们想整容,或者是祛疤。”
齐木摘下口罩,让自己的脸展现在他面前。
夏医生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就说:“祛疤没用,整形最少都要几十万。”
比起刚刚那些医院,这个还算是良心价,周思含又问:“那效果怎么样呢?”
“几十万想恢复到正常人不可能,最多远远的看不出来。”
这也算是实话了,这个医生看起来很爽快,没有别家吹得那么神乎其神,周思含觉得还不错,又问:“可不可以便宜一点?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为了留住他们,别家还会找些借口说这样打折那样打折,多多少少会少一些钱,可到了夏医生这里,直接就说:“这里不是菜市场,没有讨价还价的规矩。没钱整什么容?快出去吧。”
夏医生以前脾气也不是今天这么不好,只不过他们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周思含不死心的问:“医生……我们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又不是买房,我们这里一次性付清全款。”
周思含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被齐木从凳子上拉起,“别问了,我们走吧。”也不管周思含愿不愿意,拖着她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