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父亲的寿辰。”付沉诺注视着路况漫不经心的开口。
“父亲的寿辰？”林诺言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一起参加寿宴？”
付沉诺斜睨了林诺言一眼，这女人倒还没笨到无可救药。
付沉诺一脸平静，全然没有半点喜庆的模样。
昨天才过完母亲的忌日，今天就要参加寿宴，还真是有些可笑。
林诺言侧过脸看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在林诺言的印象中，付沉诺总是那么不近人情，每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总能惹得她怒意横生。
他的不可一世，他的霸道，像是从来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那一晚魏希的设计，想要将她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从付沉诺的反应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被送错了床。
林诺言不傻，她也有自己的判断。
一夜旖旎，她怀了付沉诺的孩子，她看出他的排斥，虽然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让付沉诺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让她生下孩子，更以林氏做为交换……
望着付沉诺精致冷漠的侧脸，想起昨晚他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林诺言想，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如此残暴。
“收起你那伪善的眼神。”一出口就是伤人的话。
不想与他正面交锋，也早该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林诺言别过头，干脆看起穿外的街景。
车厢中静默一片，付沉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深遂的眸始终凝着前方，棱角分明的脸刻画着冷硬的线条，清冷另人疏远。
偶尔的时候望向右方的后视镜，视线自然而然的扫过身旁的女人，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直而下，掩盖住她娇小的面庞，衬得她愈发玲珑。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失态过，她是第一个。
昨晚，是个意外。
付沉诺不想在林诺言的脸上看到半点有关怜悯的神情，他是男人，又怎么会想得到女人的同情，至少他的自尊不允许。
“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也不用刻意讨好谁。”沉默了半晌，付沉诺沉着嗓吐出一句。
……
付家老宅。
付沉诺停好车径自迈着长腿走向老宅。林诺言的套装裙摆略有些窄，吃力的小步跑着跟在他身后。
回头发觉林诺言落下老远，看着她一副吃力追赶的模样，付沉诺嘴唇微抿，显得有些不满。
“笨女人。”两人本隔了几米之外，他又回过头来，几步便走到她的身旁，不耐烦的看着她，温厚的大掌握住她的手，顺势便勾着她往前走。
林诺言本想挣扎，却又停下，只一句话不说跟上他放缓的步调。
付家里的佣人早在见到付沉诺驶回的车时，便开好了门等着他，见自家大少爷挽着一个女人回来，佣人有些许的吃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两眼林诺言之后，便领着两人进门。
“沉诺回来啦。”方瑜见付沉诺回来，挂着温和的笑容走来迎他们进去。
林诺言不知该怎么称呼方瑜，只好微微一笑，“您好。”
礼貌客气。
“你好……”方瑜也回以微笑，一脸和善，却什么话也不问，“快坐吧，老爷子怕麻烦，今天就是自家人一起吃顿便饭，不用太拘谨。”
“好。”
付沉诺挽着林诺言在餐桌旁就座，付松决坐在主位上，苍老的脸带着些冷硬的气息，凌厉的眸光始终在林诺言身上审视着。
而付沉诺却一脸坦然，平静无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林诺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得体的像付松决鞠了个躬，微笑着开口：“伯父您好，我是林诺言。”
“上次和你提的沈家千金前几天回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她见一面。”付松决无视了林诺言的寒暄，反倒和付沉诺说起话来，“我调查过了，沈家千金家庭外貌和你都很般配，不像那些外面随随便便的女人，不自爱！”
付松决说话的语气有些重，鄙夷的视线总时不时的朝林诺言身上投去。
他话语里的意思林诺言听的真切，从小备受呵护的林诺言又怎么受过这种污辱与冤枉。
付松决的话让她脸色有些难堪，可此时，她却没有半点反驳的权利。
“不去。”就算是每次干脆利落的拒绝，付沉诺也已经有些烦了，“你看到了，我有女人了，而且她还怀孕了。”
付沉诺的语调没有太大的起伏，像是机械般冷漠回应着，付松决和方瑜一听说林诺言怀孕了，都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就是这样随便拉来个女人应付我吗！”付松决显然已经动怒，一口气梗在喉咙脸色通红。
付沉诺一脸无所谓，“不相信可以带她去检查一下。”
付松决见付沉诺神情不似作伪，又上下打量了翻林诺言。
仪态端庄，神色坦荡，倒不像是平民市井家的女儿。
“付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进的。”付松决紧盯着林诺言，似正欲开口，却让付沉诺打断。
“她是林居安的女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付松决有一刻的愣怔。
林居安的女儿，林氏千金，林诺言。
林氏易主的新闻前段时间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传言林居安对这个大女儿呵护有佳，从未出现在公共场合。
可林居安去世，这个大女儿竟一分不得，被赶出林家，反倒把所有的遗产交给了后娶进门的魏希。
圈里的人就算再好奇，也没人准备去淌这趟混水，林氏易主内部动乱，付言安想借机啃下这块骨头。
付言安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讨好付松决，付松决对付言安心中有愧，可他知道，付沉诺也绝不可能让付言安进林家。
两个儿子，一个欣赏，一个愧疚。
付松决一边想让付沉诺掌权，一边又想让付言安明正言顺的回到付家，很多时候，他又何尝不是矛盾的。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只是想给付沉诺提个醒，让他知道自己有意让付言安进入付氏，现在，却因为一个林氏，让两兄弟又搅了一趟混水。
知道了林诺言的身份，付松决看向林诺言的目光也又从方才的审视变得复杂起来。
方瑜见付沉诺神色淡淡，付松决又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离开座位绕到林诺言的身旁拉着她聊起话来，“现在胃口怎么样？有害口吗？”
言语间满是关爱宠溺。
林诺言看着这个时刻保持着完美笑容的女人，却莫名的想起了魏希。
曾几何时，魏希也是这样，总是笑得温柔慈爱，就像一个真心宠溺孩子的母亲。
可事实上，却是把一切都当成获取利益的棋子……
何况付沉诺对她那么冷淡，方瑜是怎么做到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这么关心爱护的？
想到这儿，林诺言越发有些不自在起来，只不动声色的抽开方瑜紧握的那只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反应不大，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时候胃口不怎么好。”
方瑜看出林诺言对自己的疏离，面上却依旧一副和善的模样，只吩咐下人又多准备了几个花样，说是让林诺言多补补身子。
林诺言自始自终都安静的坐在原位，得体大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四人入座已有些时间，却始终没见付松决发话。林诺言注意到，自己身旁的空位还摆放了一副多余的碗筷。
她抬起脸望向付沉诺，两人视线交缠，林诺言依旧未能从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读出任何情绪，只感觉现在的他，好像褪去了那层冷硬的冰霜，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理解他的不可一世。
尴尬的家庭环境，尴尬的节日，尴尬的关系。
而如此狂妄自大的付沉诺，又怎么允许别人看穿他人生里所有的尴尬。
尴尬。林诺言将他的狼狈称作尴尬。
付沉诺嘴唇微微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别墅外却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喇叭声，引走了他的思绪。
围栏外一辆车缓缓驶来。
付沉诺只回头看了一眼，前一秒还好不容易柔和了细微的脸色，此刻却瞬间冷了下来。
付沉诺看到车子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
林诺言正诧异付沉诺的脸色突变，一扭头，却发现付松决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神情，再看向方瑜，她依旧是一副优雅亲近的姿态。
她有些好奇。
这车里的人是谁？让两父子有如此大落差。
满是繁复纹饰的复古大门缓缓打开，那辆瞬间让付沉诺父子表情截然相反的车子平稳的停下。
车门打开，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我来晚了。”下一秒，男人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视线里。
“付言安？”林诺言有些惊诧的叫了出来。
付言安怎么会来这里？
林诺言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共同点，两人都姓付，甚至连外貌都长的有些相像。
难道他是付沉诺的弟弟？
是付松决跟方瑜再婚后的孩子？
不，自己明明在病房见过付言安的母亲，是瘫痪在床的！
林诺言看向四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迎面而来。
笑得温婉的方瑜；一脸欣慰的付松决；嘲讽不屑的付沉诺；温润有礼的付言安。
一瞬间，林诺言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起来，只感觉自己像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晕眩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