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唐妙介绍给你，是因为你说要见我妹妹。你对她好，自然是因为爱慕她，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我怀孕不告诉你，只是听老人说，月份太浅，不宜声张。”
“至于我和三皇子联手？苏陈，你敢发毒誓，你真不知道唐妙其实早就投靠三皇子？你不指责唐妙，反而不放过我。怎么，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父亲究竟是如何通敌叛国的，我父兄为何会战死疆场？”
“我真心对你，你又是如何对我的？伤我手筋，欺我辱我，甚至让唐妙活活烹煮我刚出生的孩子！”
“苏陈，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不该取你性命吗？”
这些都是我一早想说的话，终于说出来，震得我胸腔都发麻。
苏陈震惊地看着我，嘴唇嗡动，半晌才说：“难怪……真是……”说着，他嗤笑一声，闭眼，两行清泪划下。
我这辈子，见过他太多眼泪。年少时倔强而委屈的眼泪，青年时感动而迷魅的眼泪，后来冷酷而嘲讽的眼泪……而今，我却揣摩不出他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我躺在父亲怀中，听父亲描述塞北的大雪……
白茫茫一片，天地干净。
此刻的我，此刻的他，便如此般，眼前白茫茫一片，再无其他。
很久，我们都没说话。
苏陈掀起衣摆，抬脚就走，走到门槛时，他看着外面的长空，缓缓开口，“那个孩子……”
我瞳孔一阵紧缩，想起那个在冰冷湖水中丧生的孩子，那个刚出生就丧命的孩子，还有那个躺在襁褓中，眼眸干净的孩子……我不知道他说哪个孩子，心头却微微一动。
这抹心动来的很突然，之后就掀起惊风骇浪。
我预感，若是我不去幽兰居一趟，我此后一定会比现在更痛苦。
但我进不去幽兰居！
幽兰居戒严，不许外人进入。
我只能搬出苏陈的名号：“王爷派我来守护孩子，你们不相信，派个人去前院问长随，耽误了我的事情，你就要你们的狗命。”
两个刁奴开始犹豫，我趁机从一人胳膊下钻进去，提着裙子跑到幽兰居的后院。
既然是戒严，肯定会把孩子隔离在偏僻的地方。
我的猜测没错。
我在柴房见到苏昊。
那个被裹在襁褓中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此时全身都长了红色的痘痘，闭着眼大声哭喊，哭声嘶哑，照看的人躲在一边，怯生生地不敢上前。
我看的来气。这不就是让孩子送命吗？
当即不管不顾，抱起孩子，用棉布沾水，给孩子打湿嘴唇，喂食少量米汤。然后给孩子每隔一刻钟擦拭身体。
这孩子躺在我怀中，小脑袋挨着我的胸口，我瞬间感觉心中空的地方被补全。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得尊重这条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