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过我吗?”秋氏原本迷蒙的眼神清明起来,原本想要说什么停了半日还是作罢,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想要把我怎么打发全凭老爷做主。”
“大半夜出了这事情,连个好觉都不让我这个老婆子睡好。”老夫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但也正潜藏着怒火。苏拓往常看起来很是孝顺这个母亲,脸色更差了几分:“大夫人该好好歇着了,此后在凤璃阁无命不得出,她院子里的丫鬟全都调走变卖。”
这不算是普通的禁足,若是禁足有朝一日还有可能出来呢,但是无命不得出这句话就代表了苏拓彻底不会再管她了,她是死是活各安天命,有可能就一辈子出不来。
“秋常乐,谢过老爷。”照道理来说,秋氏做的这样过分,多半是会被休弃,叫她死也不是不可以。所有人没有说话了,苏拓道声:“母亲早些歇息吧。”便走出去了。
老夫人眼神复杂的看着苏凤存,她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祖母,存儿先回去了,祖母安歇。”
说罢她径直走了,没有去看老夫人的神情,她怕是或多或少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以后恐怕对待自己也会设些防备,不过也没关系了,如今苏府的人啊,都倒的差不多了,宝娘被禁足,大夫人也被禁足,真真是精彩的厉害。
“小姐,这下可好了,咱们终于不用受制于人了。”翠儿兴奋的走着,苏凤存眼神一凛:“你舍得彩珠吗?”
“彩珠?”翠儿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而后明白了什么似得,脸上没了笑容:“小姐的意思是?”
苏凤存低头看自己一直攥着的那块帕子,如今已经有些皱巴巴的,想了半日叹了口气:“彩珠既然和大夫人的关系那么好,不如让她去服侍吧,大夫人身边儿没个人照顾也是不妥的。”
这件事情做起来不难,苏拓向来不怎么管自己后院的事情,这权利又都在谢氏那里,这件小事自己是做的了主的。
“小姐,彩珠做出那样的事情,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翠儿原本大约是以为苏凤存要拿了彩珠的性命,如今只是调到别的院子里,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这丫头还是那么天真,以为到了秋氏的院子里总会比死了好些。却没有想到秋氏已然成了那副样子,必定会苛责下人,而彩珠是唯一的奴婢,想来也不会好过到那里去。
府中没了秋氏一直很是平和,没有什么事。转眼已经到了十月,是冬天了,这日翠儿本来端来了糕点,苏凤存看了一眼,说:“这倒是很不错的,拿着这个碟子,咱们去看看大夫人如何了。”
“小姐怎么要去那晦气的地方?”自打秋氏被关起来,苏凤存几个月来也不曾去过一次,如今这事情都要被忘了,小姐怎么又要去了?
“无需多言,走吧。”两地相隔并不是很远,片刻之后就到了,只不过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哭喊的声音。翠儿看向苏凤存,隐隐明白了什么似得,并没有言语。
进去里边儿,秋氏坐在椅子上,果然是在打彩珠。她并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手中拿着花瓶的碎茬子在彩珠身上一下一下的划着。彩珠的衣服破烂的同路边那些落魄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
她口中喊着:“夫人你不要这样,绕了我吧!”但是不见得秋氏脸上有一点怜悯的表情,反而她手上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情,脸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冷淡的。
彩珠先看到了苏凤存,她哭喊着扑过来:“小姐,你来了,彩珠错了,小姐带我走吧!”
她还没有扑倒苏凤存的脚下,就被齐云一脚踢开:“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动手动脚的?”
苏凤存不屑理她,面色柔和的看着秋氏:“大夫人近来可好?”秋氏自然不相信她,冷声说:“托你的福,好的很。”她即使是落魄了,也不愿别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死对头。
苏凤存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让翠儿把手里的盘子放下,笑道:“这是我院儿里刚做的糕点,大夫人不妨尝尝是什么味道。”
秋氏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大约也是不尽人意,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自然吃食也不像从前那么好了。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些糕点,伸手端起来,手一松,盘子掉在地上,那些糕点散落了一地。那盘子并没有碎,只是浅浅的崩出几道裂痕,苏凤存笑了,弯腰捡起来那盘子:“可惜了这么好的糕点,只是我很是吃不惯,不想浪费了才给你的。”
“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怜悯。”秋氏坐在那里,不愿意看她一眼。
不知她平常是不是这样的,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不过上边儿绣着很多黑色的花纹,看的出来是最出名的苏绣。但是这么多黑色在上面,把原本朱红的颜色盖住了,她突然笑道:“二小姐,你知道我穿的这是什么衣袍吗?这是我嫁过来时候的喜服,很漂亮吧?”
苏凤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皱了眉,先应到:“是很好,著名的苏绣,上面的夜明珠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很衬大夫人的美貌。”
“美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苏凤存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她扭头看着苏凤存的眼神中全是恨,苏凤存听到她这样说,脸上还是笑的:“怎么?一开始难道不是你先算计我的吗?善恶都是会有报应的,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家会有这一天呢?”
随后她笑道:“不过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我,你还是那个尊贵雍容的大夫人,还是万千荣宠于一身,还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对待别人像对待蝼蚁一样,是我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