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厉天一副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样子，似乎看多了，会玷污自己的眼睛。
他却根本不在意，而是优哉游哉地站在离两人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自己找了把椅子稳稳当当地坐好。
“你来干什么？说完了赶紧给我滚出去！”老人严厉着自己的嗓子，等着靳熠辰，同时一把将靳熠瑶扯向自己的身后，一副绝对保护的姿态。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这些细微的动作却丝毫不漏地钻进了他的眼睛里面，嘴唇抿成一个微弯的弧度，眼睛里面似乎多了一丝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你，和她，害死了我的女人，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他说的风轻云淡，左腿轻轻地搭在右腿上面，端的是一派雍容华贵，足够将人活活气死的不急不慌。
只是眼睛里面慑人的寒光，依旧叫人感觉到他的危险，来者不善。
靳厉天冷笑几声，“警察已经说明了，夏沫是属于车祸坠崖死亡，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一双已经老到缩水的眼睛依旧熠熠生辉，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狡猾。
格外的，叫人恨之入骨。
那阵子，找到夏沫的尸体之后，他精神一度恍惚，只顾着给她一场声势浩大的丧礼，好叫她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觉得孤单，结果等他要将这件事情立案的时候，发现靳厉天早就安排人公布这场谋杀的“意外性”了。
那几天，记者每天都在报道，根据警察某某的陈词，夏家千金属于意外死亡，不属于谋杀，和他人没有关系。
“你是说你的好儿子靳威做的那些事情？呵，没什么很大的关系，毕竟他能够将一件案子结束，我也能够翻案，你们，逃不掉的。”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靳熠瑶。
“看在你曾是我妹妹的份儿上，如果知道悔过，我不会逼你走上绝路。”只是那双眼睛啊，里面所有该有的和温暖有关的一切美好的事物，似乎都在知道夏沫死去的那瞬间，被夺走了。
靳熠瑶紧紧攒住衣角，眼里的神色很不清楚，可是，他明明知道，对她最大的惩罚不是叫她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是这辈子，再也无法和他走近，哪怕是一点点。
“想必我即将结婚的事情，你么已经在报纸上面看见了？”说完，神色不明地看了眼碎纸机，最后眼角上挑，神色一片明了。
想到这件事情，靳厉天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我是不会答应，你将一个死人娶进靳家的大门的！”
偌大的房间里面，瞬间安静到可以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急促的，平缓的，微不可闻的。
半天，男人淡着嗓子开口，似乎在嘲笑靳厉天太把自己当回事情，解释，“我想您大概搞错了，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来通知的，顺便，请爷爷和小姑姑到时候一定记得参加才是。”
语气在爷爷和小姑姑上面放的很重，之后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冷冷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靳厉天，在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靳熠瑶。
那抹笑，变得有些讽刺。
“你刚刚，说什么？”原本带着盛怒的脸庞突然不再盛气凌人，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靳熠辰，不知道这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靳熠辰换了换双腿的位置，眼眸晦暗不明，虽然亲手将靳熠瑶赶出去，而且是她害死了夏沫，但是怎么说，他对她依旧存在感情，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派人暗中保护她，却没有想到他派过去的人，叫靳厉天的人教训了一顿之后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靳熠辰一向护短，这是整个靳氏集团都知道的事情。
于是开始叫人调查，原本只是想给下属出气，却没有想到意外发现靳厉天对靳熠瑶的关心直直地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发现不对劲之后，顺藤摸瓜地进行调查，终于明白为什么靳厉天会对靳熠瑶如此好，又会对自己如此苛刻冷漠。
“我说，真的是很惭愧，竟然将自己尊贵的小姑姑当做妹妹照顾了十几年，也真是傻到家了。”
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讽刺，越熟悉靳熠辰的人，就越感觉得到他这个时候的愤怒。
一边的靳熠瑶难以相信地看着两人，小脸瞬间血色全无，这么说，靳厉天，是她的父亲？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面被人狠狠撕碎，当时年幼的她知道自己和靳熠辰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多开心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多绝望。
他看着被自己短短几句话攻击的溃不成军的两人，嘴角多了一丝不屑，要不是你们硬生生地将夏沫逼死，又何尝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十八年前，堂堂靳氏家族的族长，在外面和一个红尘女子有了一段感情，但是靳氏属于贵族，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妓女嫁入靳家呢？况且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家世，甚至已经有了孙子。”
他娓娓道来，眼里的光芒泛着寒意，看着眼前老人一点点变得惨白的脸色，眉头微皱，冷笑，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妓女怀了孩子，并且在当天难产死亡。他痛不欲生，不想自己的亲生骨肉流浪在外，但是靳家的所有权势都被自己的妻子王氏牢牢抓在手里，于是你想着我的父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将这个孩子扔到了我家门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靳熠瑶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看着眼前已经须发尽白的老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每个人都无情冷漠，偏偏对自己宠爱有加，原来，当年将自己丢弃的人，就是他。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对着他大吼，心中满是凄凉和绝望。
这么说，她爱上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侄子！？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泪水疯了一般钻出眼眶，连鞋子也顾不得换，疯了一般冲出房间，朝着外面跑去。
“快去给我追回来！她要是出点事情，你们都给我去死！”靳厉天急红了眼睛，朝着助理大吼，助理还在前一波的八卦里面没有回过神来，下一秒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出去安排人手跟着靳熠瑶。
这边，那个男人的眸子，依旧是古井无波，只是之前的森森寒气也没有有所消退，斜眼觑着冒火的靳厉天，“亲爱的爷爷，如果我没有及早地告诉她，难道你就打算这样瞒着她，让她继续对我的感情？”
靳熠瑶对靳熠辰的感情，想必靳厉天是知道的。
毕竟据他的调查，这些年，大到生病住院，小到摔跤上树，就没有这位亲爱的父亲不知道的事情。
靳熠瑶在国外的那些年，七岁便没了父母，而自己和哥哥在国内也是自身难保，虽然有请人照顾，但是现在看来，期间靳厉天一定也没有少去进行暗中的保护。
所以，靳熠瑶对靳熠辰的感情是如此明显而强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老人双眼微垂，眼角皱纹一一显露，“你的果然和那个女人很像。”精明到无可挑剔，睿智沉稳，又极为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