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来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不论柴叶习打的什么算盘,抑或要利用她做什么,以她目前的出境,都无法反抗或拒绝,既然如此,便都依了他。
换取一个乖顺的名头也好,起码能降低柴叶习对她的戒心,将来有了机会,逃走才容易些。
所以,当书生章慷慨激昂一通言论后,提出要以辰国皇室遗孤宁远公主的名义揭竿而起,召集辰国忠义之士,一路北上,夺回皇室时,她便顺水推舟,拍案而起,连呼三声,“好!好!好!便以文大人还有柴将军的意思,这便招兵买马去吧!待他日时机成熟,本公主定一马当先,行于大军之前。”
书生章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但一想到这段时日的筹谋全顺着他计划的,稳步前行,平时城府深沉如他,那么一瞬间也有些得意。
于是他俯首三拜,行了个大礼,呼道:“公主圣明!实乃我大辰之福!看来那跛脚道士所预言,确属天意!我大辰宁远公主,就是天降神女,乱世明灯!想我辰军得天独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别说收复黄城,便是踏足中原大陆,也是指日可待啊!”
他越说,越是激奋,那光头在烛光的照耀下,越发镇光滑亮。
听得一旁的柴叶习也有些热血沸腾,仿佛问鼎中原近在眼前。听得满堂山匪头子们解释仰天而笑。
偌大的大厅,只除了一个人例外,少年钰萧。
只见他独坐一旁,一双清秀的眉目中透着不和他年纪的低沉,就那么冷静地看着众人。
“咳!咳!”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起身,行至中厅,先是咳了两声,待众人皆噤了声盯着他,他才继续说道:“启禀公主,禀将军、大人,属下听说,扁月山方圆开去五百里,无一不知晓公主神名,皆叹辰国得天垂怜,降生神女,此时公主若起身一呼,自然能得万民相护。咱们自可长驱直入,重振我大辰。”
他故意将方圆五百里,公主神名以及辰国几字咬得婉转且恰到好处,其中意味便是在提醒柴叶习和书生章,先别飘,咱们筹谋良久,得按计划来!
可别得意忘形,误了大事!
他的意思或许夏知秋只听懂一半,但柴叶习和书生章却全都了然。尤其飘飘然的书生章,听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恍然回神,忙弯身附和,“是是是!公主之名威远,自然能得万民呼应,重振大辰定是指日可待!”
柴叶习比书生章忙了片刻,但很快也起身一拜,跟着高呼,“公主之名威远,自然能得万民呼应,重振大辰定是指日可待!”
跟着,另外几人也起身,齐声高呼,“公主之名威远,自然能得万民呼应,重振大辰定是指日可待!”
夏知秋努力堆起一脸笑,伸手招呼了好一会儿,待众人渐渐静下来,她起身说道:“本公主力薄,天降如斯大任,还得多多仰仗各位将军、大人!”说着,走下堂来,行至柴叶习面前,郑重地点头,“尤其是柴将军。”说完,她又转向书生章,“还有文大人!”
二人被点了名,皆郑重回应,“是,公主!”
夏知秋于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复辰大业,便全仰仗二位扶持了!”
接着,右手还像模像样地覆上左手,行了个礼。
再起身时,她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同柴叶习说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本公主实有些疲乏,便回去歇着了。这里有柴将军你,还有文大人在,本公主很是放心,复辰一应适宜,便都由你二人定即可,不必都向我问询。”
说罢,微微一笑,大步踏出前厅。
“恭送公主。”
自她身后,柴叶习等人的恭敬戏码,仍在上演。
好像她真是那传言中天命所归的公主,而他们,是忠诚之心日月可鉴的肱骨之臣。
“这乱世……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她不由得想起方才书生章振振有词,说起方圆五百里小城百姓争相传颂的传言,正如阿远向她说的一般,不知从何时起,市井之中便流传开一首童谣,说宁远公主是神女下凡,是老天拍下来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天命之女。
接着,一个跛脚游方道士出场,以他欲语还休的方式,更是坐实了这一谣言。
谣言摇身一变,成了预言。
然而这一切,夏知秋比谁都清楚,不过是柴叶习和书生章一手捏造。
“真是……用心良苦啊……”
夏知秋叹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麻利地下了山。小雯和小七见她出来,便紧紧跟着,但未过一会儿,已被她远远甩开。
或许……
一路实在没人能追上她,她忍不住想到,我就这么径直往山口疾步而去,就能脱身了吧。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一个沉沉的声音便从她身侧传来,她转头看去,一个黑影自黑夜中缓步走出,见了她,微微抱了抱拳,喊道:“公主!”
来人竟是阿多。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夏知秋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睛里的烦闷再也掩盖不住,于是怒道,“好你个奴才!竟敢鬼鬼祟祟跟踪本公主。”
阿多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似乎始料未及,愣了片刻,跟着单膝跪下,“公主恕罪,属下……不……奴才奉命保护公主,若公主不愿看到奴才,奴才往后尽量离得远些。”
他的模样还是那般冷漠刻板,但此时此景,不知是夏知秋心虚自己向他撒火,还是他现下乖巧的模样与初见时相比,确实无辜可怜了些。
夏知秋一见,便觉懊悔。
她叹了口气,“多将军,你快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一来她突然发现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而二来她确实烦闷却苦于开口言说,于是又叹了叹,“哎……算了,我累了。”
她只斜眼看了阿多一眼,转身就走了。
阿多楞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朝这夏知秋离去的方向,又跟了上去。
不枚有话说:暴风雨天,网断了,只能手机更文,结果悲剧了,发错地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