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正想再说点什么为那人求情,书生章却突然提到:“对了公主,平日我见那个叫阿元的姑娘,与公主形影不离的,怎的今日……却不见她踪影?”
“这……”夏知秋有种感觉,似乎书生章已经看穿她的打算,并且,尽管他面上恭敬,但他心底却只把自己当工具,而阿元……
他现在这般问,多半已经猜到,自己打算送走阿元。而他,他绝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这是警告。
“公主?阿元姑娘呢?”就在她语塞时,书生章又问。
“阿元她……”夏知秋正想编个什么借口。
却突然听到阿元喊了一声,“公主!我找到了!”
她们身后,阿远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手里还晃着玉佩,朝夏知秋直招手。
夏知秋虽不知阿远发生了何事,但当即便反应过来,应道:“快,快拿给我!”
说罢,斜斜瞥了一眼书生章,径直迎了上去,一把接过阿远手中的玉佩,紧紧握于手中,一副宝贝失而复得的激动模样,不停呢喃,“可算找着了!可算找着了……”
良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将玉佩收进怀中,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书生章笑笑,问道:“对了,方才文大人问我什么来着?”
她面上虽笑意盈盈,但其中意味明显,便是向书生章说,“阿元那丫头去了哪儿,你现在还要问吗?”
书生章瞬间失笑,但还是很谦恭地迎了上来,抱手行了个文人的礼节,笑道:“玉佩失而复得,实乃极大的喜事,臣恭喜公主!”说罢,转头朝后,一一扫过手下,那些山匪顿时反应过来,跟着齐声遥祝,“恭喜公主!”
夏知秋保持着仪态端庄的微笑,朝众人微微颔首,大声说道:“今日有劳各位了,既然玉佩已经找到,便代表大家都有功。”
说着,她突然心生一计,“既然大家首次为本公主立下功劳,自然是该好好奖赏的。我看……”她拖长了音,转头看了书生章一眼,突然手一指,点了几人,继续说道:“你们几个,各赏白银十辆。至于你们……”她又指了指被书生章罚了板子的那几人,“方才听文大人的意思,你们可是犯了渎职之罪的。既然,你们有罪,又有功……”
她停下,想了想,“我看就算功过相抵了吧!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好一阵喧哗。
书生章脸色随之一变,“公主,这样不……”好吧二字还未出口,夏知秋厉声打断,“这样处置不妥吗?文大人?”
她声音压得很沉,脸色也冷了下来,接着继续逼问,“莫非在这扁月山,竟没有本公主说话的份儿?”
书生章眉头拧成麻绳一般,并没有及时回话。他想了又想,最终软了下去,匍匐于地上,跪拜道:“是臣逾矩,别说扁月山,就是整个辰国,都是公主说了算。别说处置几个手下,若是公主愿意,便是杀了臣,臣也断不敢有二话。方才是臣不懂规矩,万请公主恕臣死罪!”
他的头埋在都上,声音颤抖恳切,好像面前的公主,已然坐在黄城宫殿上。他除了臣服,俯首听话外,绝无二心。
眼下这一出又一出,本就是相互之间你来我往的试探,他既退了步,夏知秋自然也得收敛。
“文大人言重了!本公主只是与文大人开个玩笑,文大人乃我辰国栋梁,有明相之才,往后本公主重回黄城之事,还得多多依仗文大人,岂有怪罪之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他。
书生章又是三拜叩首,显然已是涕零,“臣不才!承蒙公主抬举,往后定鞠躬尽瘁,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夏知秋笑笑,“本公主对文大人,自是深信不疑。”
书生章起了身,又是一顿恭维,“公主不愧是皇室贵族,风度气派果然非我等俗人可以达到!臣,替我这些尚未调教完全的手下们,谢公主恩典!”他又一弯身罢,再起身时,却朝山匪们,高声道:“都听见了吧!你们几个,还不快谢过公主大恩!”
他的眼神狠戾冷漠,字字句句都别有深意,像是警告。
他底下人跟他日久,自是懂得。几人相互看了看,一同往前走了几步,跪得整整齐齐一片,“奴才等,谢过公主!”
“都起来吧!”夏知秋摆了摆手,“本公主忽感疲乏得很,这便回房歇去,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说罢,领着阿远大摇大摆回山腰小居去了。
待进了房间,阿远见四下无人,将门闩别上,二人这才放松下来,相互靠着,瘫软在榻上。
“这一来,我们恐怕是暴露了。”夏知秋长长叹了口气。她原本打算将阿远送走后,先在这山里装傻度日一段,等柴叶习对她没看那么久之后,再伺机逃走。
可今天这么一来,她知道,以那书生章的聪明头脑,定能看出她今日这一出莫名其妙行为背后的企图。
而自己为救那些个无辜的人,显然已经暴露了自己不傻。
如此一来……往后柴叶习和书生章,只怕更会看她至紧,想逃脱……怕是遥遥无期喽!
阿远也是一片哀叹,但她并不完全明白夏知秋的叹息,“知秋,你说什么呢?”
“嗯……”夏知秋正纠结该如何向阿远解释,突然间她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忙抓住阿远,问道:“你怎么回事?按计划你不是该在箱子里吗?发生了什么?”
阿远似乎很惧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闪躲吱唔,“嗯……就是……”
为什么呢?
阿远自己也曾扪心自问,夏知秋明明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照做就是了。可为什么临到了,她却忽然退缩,逃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