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栋二层小楼,位于A城的老城区,整体风格类似于民国时期的小洋楼,墙壁上已经有了斑驳的痕迹,但是却被刷的雪白,让人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年份。
宅院里还种着一棵香樟树,树枝从院墙探出来,上头是茂密的树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嫩绿叶子缀满了树丫,遮盖住了半片天空,有的叶子就洒落在墙根下。
光从这探出来的一隅,就能感觉到这棵树有多粗壮了。不过在这条历史建筑林立的枫叶街上,它并不起眼。谁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也没有人去关心。
但偶尔,还是会有人深夜来拜访。
“笃笃笃!”,敲门声突兀地回响在寂寥的深夜中。夜空中零丁的星星闪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不速之客。
一个在黑暗中依稀能够辨别的,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门口。他紧张且无措地在门外整了整领衫,才下定决心似地,小心翼翼地叩响了门。
他闪烁不定的眼睛盯着门口,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地方的神奇故事,所以决心要来一趟。
没过多久,眼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发着“咯吱”的声音。
紧接着,青年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淡淡的味道,有点像木料的清香。让他不由得想起墙外的香樟树。
很快,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身上一丝皱褶也没有,眉眼间温润儒雅,却有一种近乎于无情的空灵,发丝被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精致得像银行的高层职员。
青年诧异得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刚刚在那个男人走出来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活物,而是一尊冰凉的雕塑。
但很快,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了。
“额……”青年心中翻转着措辞,刚想说话。
就见面前的男人用古井无波的目光看着他,微笑着说:“欢迎,这儿是交易银行。”
语气中完全没有一丝陌生人来拜访的诧异,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还带着一丝沧桑的沙哑,仿佛从深远的荒漠而来,有着历经千年的重量。
青年抬起头问道:“你是这家银行的主人吗?”
“不。”男人脸上依然挂在笑容,他摇头说:“我是守护人。不过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青年又问:“我听说,这儿可以交易一切东西……”
守护人笑着看了他一眼,点头:“是的。”
青年犹犹豫豫地抬起头,低声道:“我想变帅,可以吗?”
“自然可以。”守护人说:“但得看你拿出什么交易。价值越高的东西,你要付出的就越多。”
青年想了很久,似乎在不停地回忆着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终于,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他抬起眼睛,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绝望,缓缓道:“我愿意,交易出我的寿命……”
“欢迎之至。” 守护人笑了笑,伸手对他做了个欢迎的手势。
“嘎吱!”木门缓缓关上了。夜空中只有一片哑然寂静,一阵微风吹来,香樟树的叶子又被吹落了几片。街上恢复了黑暗与宁静。
在枫叶街尽头有个公交车站。只要坐五个站就会到达A城著名的南大。
南大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名牌大学。为了赶着上课,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匆匆忙忙的大学生从这条街上经过。但是她们没有留意到这栋不起眼的老房子,更不知道它的神奇。
这一天早上,枫叶街头,一条流浪狗从人群中纷乱的脚步下,蹒跚着往街角走去,它喉间是痛苦的、微弱的喘息,来往的人群在匆忙之间还不忘嫌恶地躲避它。
终于走到了墙角,那只流浪狗缩在墙角里开始瑟瑟发抖,它长得实在太丑了,身上脏兮兮的,还长着丑陋的疮斑,一条瘸腿正往外渗血。
昨夜它在大街上游荡着寻找食物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车碾过,索性它跑得快,只压住了一条腿,否则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它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饥饿和疼痛让它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但是路过的人看了它,只会皱起眉头。
它双眼迷茫地看着这个世界,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似乎在静静的等待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没有人类会对它施以援手,人们只喜欢漂亮的宠物狗,而不是一条脏兮兮,将死的丑狗。
它在疲累和疼痛中渐渐眯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人影在它面前停了下来。流浪狗睁开眼,一个女孩蹲在它面前,怀里抱着一叠服装设计图纸。它哼唧了一声,重新垂下了脑袋。
确切地说,它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女孩,才发出如此软弱的抗议。
她非常胖,还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麻裙子,外面套着个马甲,脚上踩着一双不知刷过多少次的帆布鞋,她的皮肤黝黑,脸色暗沉,还有淡斑,头发大概有五天都没洗过了,看起来油腻不已,就那么随手一绑。她的五官也不算漂亮,嘴唇又大又厚,连鼻头都很粗大,一双狭长的眼睛可怜地落在大饼脸上。
女孩腾出一只手,目光温柔地抚摸着流浪狗,心想:就算生活多么不幸,它也是在努力活着啊。
她毫不犹豫地将流浪狗抱起来,也丝毫不在意狗狗弄脏了她的衣服,径直穿过车流不息的街道离开了。
她是南大服装专业的一名学生,名叫朱小小。今天是约好了去一家叫北雀的服装公司面试。
她现在已经大四了,开始着手找实习单位。
就在她抱着狗走后没多久,在街道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一个拿着手机的男人,那个男人四十多岁,望着朱小小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朱小小正小心翼翼地抱着狗,他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这男的,是一个私家侦探。最近,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单子。有个客户,花了大价钱,要他帮忙找一个人。
现在看来,这个朱小小就是他所要找的目标。
另一边厢,朱小小抱着小狗一路跑到了公交站,结果刚准备上车,就被司机轰了下来。
“喂,公交车上不能带宠物上车。”公交车司机冲她凶狠地吼了一声。
朱小小急忙道:“师傅!我赶时间,你就让我上车吧。”
那司机嫌弃地看着她,厉声道:“不行,公司有规定。”
说完就关上了门,踩着油门走了。
朱小小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离她面试时间已经不多了,再等下一点趟肯定要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她打算跑着往北雀公司的方向去。
她怀里抱着资料和狗,一路狂奔,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毕竟这么丑的女孩和这么丑的狗,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风景了。
跑了没多远,忽然一辆橘色的跑车戛然停在了她旁边。朱小小下意识侧过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长得非常帅气的年轻男人。他的脸棱角分明,拥有如同雕塑一般硬朗的线条,有些夸张的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个男人温柔地笑着,冲她扬了扬下巴。
“你好。需要搭你一程吗?”
朱小小有一刹那的失神,这个男人确实有着令人无法阻挡的魅力。但是想一想自己的样子,她还是无法相信偶像剧里灰姑娘的桥段会落在她身上。再说,陌生人的车,她怎么敢坐?
她慌忙摇头。“不了,谢谢你。”
跑车里的帅哥并没有介意,他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冲她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
说完,对方便开着跑车疾驰而去。
朱小小愣了一瞬,心中还涌上了一些小小的感动。她今天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能听到有陌生人跟她说这样的话,这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可是极其罕见的。
再看看时间,朱小小大喊糟糕,没有过多犹豫,就继续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