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火灾
早安夏天2019-05-01 15:184,150

  这天晚上,外头月光高悬,寂静一片,只能听到窗外昆虫的低鸣,朱小小趴在书桌上正在熬夜设计图纸。每画两笔就会烦躁地揉揉头发,外面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她,反而是隔壁屋传来朱冬冬的呼噜声让她心烦。

  今天他穿着妈妈买的科比球鞋去篮球场炫了,此时正累得躺床大睡。老房区的隔音本来就不好,朱冬冬的呼噜声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她甚至觉得自家弟弟制造的噪音比外面的虫子叫得还难听!

  正当她终于静下心来,好好地开始画起图纸时,忽然,在一片静谧之中,她忽然听到了几声微弱的“汪汪”声。朱小小有一刹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等细细辨别了那在黑暗中微小且熟悉的声音之后,她连忙搁下笔跑了出去。

  走出门外,果然,是朱奇怪跑回来了。

  “朱奇怪?!”朱小小既奇怪又感动,兴许这只狗是真的舍不得她,所以才偷跑回来的吧。

  她抱着狗,刚走进家门,就看到妈妈站在了门口,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满脸不悦。

  “朱小小,我说过了,不准把狗带回来!”

  “妈……”

  “我在外面那么辛苦,养你一个废物就算了,你还给我带着一只狗回来,你是想要把我累死是不是!”

  “不是……妈……”

  “妈什么妈!把这只狗给我扔出去!”说着,妈妈的怒气要炸开了,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每天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越说越起劲,连炮珠似的,朱小小无法反驳,只得无奈地转身出了家门,身后依旧是喋喋不休的谩骂和指责。

  她踏进黑暗的楼道,忍不住捏了捏朱奇怪的小爪子,心里有点发酸。

  它很乖,似体会得到主人的心情,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用脑袋去蹭她的怀抱。

  原来有时候,人和流浪狗一样同病相怜啊。

  朱小小直接上了楼。她敲响了陈美琪的房门。

  对方打开门,见是朱小小,脸上不太耐烦,口气生硬。

  “三更半夜的,找我啥事啊?”

  “美琪……”朱小小脸色多少为难:“是这样子的……朱奇怪突然跑回来了,我妈不让我养,你能帮我收留一晚吗?我明天就过来接它。”

  “什么?要我养这条狗?!”陈美琪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求求你了。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生怕对方不答应,朱小小恳求道。

  “这……”撇了撇嘴,陈美琪最后还是勉为其难道:“好吧。”她这样做,主要是想维护她美丽大方的人设。做人嘛,就得表里一套,暗里一套。

  “太好了,真的谢谢你。美琪!”朱小小果然感动得一塌糊涂。

  陈美琪冲她甜甜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嘛。”

  朱小小这才舒了一口气,将狗交给对方才放心下了楼。不料,她刚离开没多久,陈美琪立刻变脸上了。她手一松,直接将狗扔到地上,还嫌恶地踢了它一脚。

  “你就呆在外面吧,死狗!别弄脏我家!”说完,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可怜的朱奇怪,蜷缩在午夜清冷的走廊,感受着这不平的人世。

  渐渐被夜幕笼罩的居民楼,已陷入沉睡。月亮被雾蒙蒙的乌云遮盖住,外头只剩下一片哑然的黑暗。

  而陈美琪的卧室,仍亮着昏暗的灯光。

  她的脚随意搭在床边,头发散乱着,手机屏的苍白光芒映得她一脸慵懒,但目光中却显出不耐烦来。

  她正在跟男友李请聊微信,说着要分手的事。

  但两人聊得十分不开心。陈美琪不知在跟对方说什么,气愤地点着屏幕,对于难缠的李请,对方死活不肯分手,还说如果要分手,就要将他之前花在她身上的钱还回来。

  “你去死!”陈美琪快气疯了。她坐起身,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起一根烟。

  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咒骂着。

  片刻过后,平复了心情,她决定再也不理这种渣男了,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往回收的道理?!切!她冷哼着,顺手将烟头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她退出微信,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目光中满是痴迷,这屏保是当今非常红的一位模特罗溪。

  “罗溪好帅啊……”陈美琪盯着屏保上的美男子,低声轻喃着。

  就这么看着罗溪的照片,心情居然也奇迹般地好转了。

  这罗溪是她最喜欢的偶像。虽然只是个模特,但是这个长相和身材,完全是她的理想型啊。

  只是陈美琪这时还不知道,她随手扔下去的烟头还残留着一丝火光。它随风飘落,刚好落在楼下堆放的杂物里。

  浓烟之下,橙红色的火光很快开始蔓延起来。燃烧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噼啪作响,但居民楼里的人们仍在安然沉睡,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可怜兮兮地趴在楼道走廊的朱奇怪耳朵突然耸了耸,它警觉地睁开眼,站在原地嗅了嗅,然后焦急地对着外头的浓烟吠了两声,又跑下楼,对着朱小小的房间开始狂吠。

  它尖利的吠声吵醒了朱小小的妈妈。

  她心烦地对着隔壁屋大骂:“朱小小,管好你的狗,小心邻居投诉!”

  朱小小这时候也被吵醒了。她走出来,看到朱奇怪颤抖着身子,呲着尖牙利齿,喉间还在低哼。

  “朱奇怪,怎么了?”她赶紧把狗抱起来,还以为它受伤了呢。

  然而,朱奇怪依旧对着窗外狂吠。

  它的反常终于令朱小小望向外面。只见,昏暗的夜色之下,高高窜起的火舌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浓烟的味道。

  糟糕!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赶紧转身冲回屋内,大喊:“起火啦!起火啦!快起床!”

  她跑进家里,叫醒了朱冬冬还有父母。

  被吵醒的朱冬冬不耐烦地打开门。

  “你鬼叫什么!烦不烦……”朱冬冬还想骂人,眯着的睡眼看到窗外的的火光,瞬间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我靠!”他收拾好财物,抱着他心爱的球鞋就拼命往楼下冲去。

  朱母急得大喊:“冬冬,等等妈!”

  怎奈对方早跑没影了。这没良心的。

  “爸妈!”而朱小小急着催促她们:“你们赶快跑出去,我去通知其他住户!”

  “好!好!”妈妈忙不迭答应着,拉着朱小小的父亲就往下跑。

  朱小小又赶紧跑到楼上楼下敲各家各户的门。居民楼里的人纷纷被惊醒,这时的火势也越来越大,很快蔓延到了三楼,等到其他人都跑出居民楼,朱小小才跟着跑了出来。

  她刚到门楼下面,妈妈却忽然对她大喊:“朱小小!快救你爸爸!他刚才又跑回屋里了。”

  “什么?!他怎么又跑回去了!”朱小小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转身上楼,完全无视了危险。这时,大火快要侵吞了整个居民楼,灼热的温度覆盖在她身上。

  等朱小小跑回家里,看到父亲佝偻着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她桌子上的图纸。

  看到这一幕,朱小小的眼泪刹那间流了出来。她冲上去,拉住父亲:“爸,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别收拾了!”

  “小小。这都是你的心血啊。不能被烧掉啦!”父亲执着地抱起图纸,连她未完成的作品都没放弃。

  她每天都熬夜的画图,父亲都是看在眼里的。也许这些东西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堆废纸,但是在父亲眼中,却是女儿努力的成果。

  朱小小红着眼睛,她死死地拽着父亲,将他往外拉。

  “爸。图纸烧了可以再画。我们快走!”

  “再等我一会儿。再等一下。”父亲非要把所有的图纸都拿走,朱小小拗不过他,干脆和他一起收拾。

  这个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从外面着起来的火苗已经烧到了内部,等她们抱着图纸想冲出去的时候,大火已堵住了家门口。

  两人被门口的大火逼了回去,绝望涌上心头。

  还是父亲镇定,他拿来家里的被子,放到水管下浇湿,盖到朱小小身上,又把图纸让她抱着:“小小,你拿着着这些,赶紧跑出去!”

  “爸,那你怎么办?”朱小小注视父亲行动不便的腿:“要不我背你吧,这样我们都能出去了。”

  “你不要管我!”父亲使劲推了朱小小一把:“我随后就来,你快走!别耽误时间了!”

  朱小小坚持不下,只得披着湿被子跑了出来。

  而另一边,朱小小的父亲也拿起了被子,紧随其后准备冲出去,却发现地上还有一卷图纸。他刚捡起来,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煤气瓶突然爆炸了!

  “嘭”的一声,这巨大的爆炸直接震碎了窗户的玻璃。

  也震惊了楼下聚集的围观群众。

  刚冲出楼梯的朱小小猛然停住脚步,抬起头,目光中被惊愕和恐慌霸占。

  “爸爸……爸爸!”她失声大喊。

  而朱母此时从人群中往外冲,被身边的街坊紧紧拉住,“别进去!”

  她哭喊的声音那么刺耳:“孩子他爸还在里面呢!”

  恰巧这时,安成杰回到了家。安父见儿子回来,忙说:“成杰,快救你朱伯伯,他还在屋里呢。”

  “朱阿姨,别担心,我一定会把朱伯伯救出来的。”安成杰一边安慰,一边做了简单的防护措施,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火场。看见他的身影被大火淹没,人们揪心极了。朱小小更是心急如焚,她内心充满了恐惧。万一爸爸他……她不敢往下想,她此刻多么的彷徨无助,就像一个人漂浮在茫茫海面上,无尽的绝望。

  好不容易,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看!成杰他把人背出来了!”

  骚动的人群充满了期待。朱小小也紧握拳头,向上天祈祷:希望爸爸平安无事!

  众目注视下,安成杰的身影从楼道里冲了出来。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一部分,脸上熏黑了,而他的后背,背着奄奄一息的朱父。

  “爸!”朱小小扑了上去,眼泪如同缺堤,唰唰地流。

  朱小小的妈妈和朱冬冬也趴在旁边大声嚎哭。

  旁人见状,无不动容。

  这时候,父亲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将抱在怀里的一卷图纸放到朱小小手里,那一刻,他似乎用尽了身体里的力气,声音微弱如吐丝:“小小,快看看,没……没烧坏吧。”

  那图纸,完好无损,“爸,没事。”朱小小哭着说。她不忍心告诉他,这张图纸,只是废稿。

  “这就好。”父亲脸露安心,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困了,睡着。又像是昏了过去。

  “老头子!你怎么这么傻啊!”朱母在一旁哭得竭嘶底里。

  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鸣笛声。凌晨的静谧,被撕裂得千疮百孔。

  消防车和医护车终于赶到了现场。所幸这次火灾除了朱父之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要不是那条流浪狗朱奇怪及时发现了火灾及时警告,恐怕整栋楼的居民们都难逃厄运。

  不过,眼看着家园被熊熊大火吞噬,人们心中也觉得非常难受。

  紧接着,朱父被送上了救护车。他们一家人都跟着去了医院。

  根据医生诊断,父亲后背被严重烧伤,还造成了感染,很有可能会引发并发症,所以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

  而另一边,随着消防车的到来,经过几个小时的抗战,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周围还萦绕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丝微光从云层中透进来,这场在黑暗中的灾难,似乎也随着天亮渐渐湮灭。

继续阅读:009 父亲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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