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原本紧绷的神经,才算是勉强落了下来,只是眼神怔怔的看着陈子豪,“你不杀我?这样,你的盟友苏沫年还会跟你合作?”
我只是将我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而已,毕竟——
苏沫年即便再恨霍予琛,心底深处也还是爱着的,所以,她怎么可能同意陈子豪的话,让我活下来,让霍予琛去死,去涉入险境?
这其中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陈子豪听到我的话之后,表情凝固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冷笑道,“合作?现在可是她求着跟我合作,而不是我让她来做我的盟友的,她杀过人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杀过人?
苏沫年杀过人?
这怎么可能?!
在我跟陈子豪相亲之前,苏沫年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陈子豪,很多事情也都是陈子豪和李翠荣联系的,那么,陈子豪又怎么会知道苏沫年杀过人,甚至,还利用这个信息去威胁苏沫年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沫年什么时候杀过人?而且,她杀人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危险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在心里揣测着陈子豪所说这话的正确性和可能性。
苏沫年杀人这种隐晦的事情,陈子豪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总觉得这期间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在里面,可是,我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秘密。
陈子豪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这样问他了,便牵了牵自己的唇角,笑的有些残忍,“我怎么不能知道?有些事情,只要找人问问,或者,做点什么手脚,很多事情就会一清二楚了,就比如说——你其实不是李翠荣的孩子,对吧?”
陈子豪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我便骤然愣在了原地,连我不是李翠荣的孩子这件事情,陈子豪都知道?!
我有些僵硬的看着陈子豪,唇瓣抿了又抿,眼神里面飞速的闪过了一道光,呼吸微颤,我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或者说,你在苏沫年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
除了这种可能,我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可能性了,只是——
那个时候的苏沫年完全跟陈子豪不认识,他们,又是怎么能够在苏沫年的身上安装上窃听器的呢?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是我所没办法知道的事情在里面?
我的思绪正在四下遨游的时候,陈子豪却淡淡的笑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和方法,这个苏沫年,手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是我恰好认识几个道上的人,还真的是很难掌控住她。”
在陈子豪的眼中,苏沫年游刃有余的像条鱼,狡猾奸诈的像只狐狸,但是——
我却在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了起来。
陈子豪,苏沫年……
“你说她杀过人,是什么意思?她杀了谁?什么时候杀的?”我的问题像是炮弹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出口,但是,对面的陈子豪在听到我的询问的时候,却一直表现的很似是而非。
陈子豪脸上挂着的笑意有些变态,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说出来的话,可是很残忍的,你确定要听吗?苏家的大小姐顾念。”陈子豪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子豪叫我苏家的大小姐顾念?
这就意味着我跟苏沫年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且清楚地……
我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的拢了起来,佯装镇定的看着陈子豪,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表情认真的开口道,“所以呢?你要不要告诉我所谓的残忍?”
陈子豪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我可没什么理由心疼你,所以,自然要说的。”
“……”心疼我?
我危险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在心里暗自揣测着陈子豪这些话的真实性和可能性。
只见陈子豪笑了下,循循善诱似的道,“据说苏家的长子和长媳是因为多年之前被人骗着出去找你,而不幸发生车祸身亡的,但是,你知道的,在那样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夜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发生汽车的爆炸呢?那么容易就开到悬崖下面了?确定刹车片没有问题吗?”
陈子豪的话,让我的心倏地一紧,所以,陈子豪这话的意思是——
“我爸妈是苏沫年害死的?!”我的胸腔上下起伏着,眼神分外凌厉。
我想不通,我也不能理解,那个时候的苏沫年才几岁!就已经有了这样恶毒的狠心了,明明——
爸妈对她是那么的好,她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苏沫年,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她居然还问心无愧的生活了这么久!她难道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镶嵌到了自己的掌心里面,呼吸急促,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脑海里面更是“嗡嗡——”作响,不得片刻的安宁。
“准确的来说,她应该是帮凶,我记得苏家还有个看你爸妈不顺眼的秦晴在,她们两个合作,制作了那场刹车失灵的惨案,不过,仅仅只是这一点,我还抓不到她的把柄,她还亲手解决了一个人……”
还亲手解决了一个人?
陈子豪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名的,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有些不安和紧张,脑海里面更是飞速的闪过了一道光。
“什么?”我眯了眯眼睛,诧异的询问。
陈子豪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食指的骨节位置,像是在想这些什么似的,语气缓慢的开口说道。
“李翠荣的丈夫,那个瘫痪在床多年的男人,也是她苏沫年亲手拔掉了氧气管,不然,那老男人也死不掉,而且,她还将这一切都嫁祸给了霍老爷子,让你跟霍予琛永远都做不成情侣或者夫妻,她想让你们的爱情充满枷锁,却没想到,这一刀却是生生劈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得不偿失。”
“……!”我像是突然被雷给劈中了一样,惊讶的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陈子豪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沫年不仅仅跟秦晴联手害死了我的父母,甚至还——
亲手拔掉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氧气管,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霍家的人,不让我跟霍予琛在一起?
苏沫年是不是疯了?!
亏得李翠荣还一直觉得是霍予琛亏欠了苏沫年,是霍老爷子害死了她的丈夫,原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谋……
我跌坐在地上,对这一切,无法选择相信。
陈子豪见我这个样子,有些不屑一顾的笑了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真相很残忍的……”
我依旧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目光怔然的看着前方。
——他死了,一个月前,在你跟霍予琛甜蜜缠绵的时候,他死了,因为,霍予琛。
——一个月前,我突然接到电话说阿成没了,我一懵,连忙赶去医院,结果,就看到了被白布蒙住的他,医生告诉我,是因为有人把他的氧气管拔掉了,所以,他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阿成出事的那天,我不在他的身边守着,我因为沫年的事情被抓进了派出所,而让我抓进去的人就是霍予琛,即便他不是罪魁祸首,他也是帮凶!
——我后来听医院里面的护士说过,是在霍老爷子去了之后没有多久,阿成才会因为缺氧而去世的,你说,这个事情跟他们姓霍的,有没有关系!
……
那天,在日本的别墅,李翠荣用一双灰白的眼睛,无数次的咆哮着,哀鸣着,诉说着对霍家人的恨意,如今——
真相被如此明晃晃的摆在了我的眼前。
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苏沫年。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但是——
我承认,我是绝望的。
悲伤席卷全身,更多的却是对苏沫年的人性感觉到可怕和惶恐。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有这样不近人情的子女,这比那些不愿意赡养自己的父母,将自己的父母当狗来养的人还要可怕,因为——
她根本就没想让自己的父母活下来!
“也别这么崩溃了,苏沫年现在还在我手上呢,只要把霍予琛弄倒,我报了仇,你想怎么对付她都行,不过,你现在得说说吧,说说你打算怎么帮我……”陈子豪三两步的走回到之前的椅子旁边,然后一个转身坐了下来,道:“别耍花样哦,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怜香惜玉,毕竟,冲动是魔鬼嘛……”
苏沫年现在在陈子豪的手上?
这就意味着,苏沫年现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被陈子豪给威胁和控制住了,过得应该也是提心吊胆和不快乐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随即,抿唇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周围又都是你的人,我就是想耍什么花样,那我也要掂量掂量我这脑袋有多重吧。”
显然,我的这些话让陈子豪很是认可。
只见,他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像是在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我从地上爬起来,抬脚缓步走到了陈子豪的旁边,轻声道:“我们现在也算是盟友了,你不会还要把我安置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陈子豪揽了一把我的腰,笑眯眯的说道:“你当然是要被安置在我最希望你去的地方,比如说……床上?”
我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走,避开了他揽住我腰身的手,然后,转过身冲着陈子豪伸手,道:“把手机给我,然后你说个地点,我把霍予琛骗过来……”
陈子豪似乎对我还没有那么的信任,只见,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依言把手机递给我,道:“跟他说去城西的那个废弃工厂就行,在那里我会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我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大礼?”
“喏,打电话吧……”陈子豪往我的这边递了递手机,见我满脸困惑不解,便别有深意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那可是一份超级大礼。”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我接过手机,看着熟悉的手机屏幕,眼眶微微发湿,然后别过身,背对着陈子豪开始给霍予琛打电话。
“嘟——嘟——”
电话还没有响两声,那边便接通了,然后传过来霍予琛异常紧张的声音。
“念念?是顾念吗?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
像是知道了我被人带走之后的惶恐不安的语气。
我的心里酸涩不已,可是,脸面上却始终不敢表现出来,我怕——
陈子豪会对我起什么心思,到时候,很可能,不仅仅是我自己无法得救,就连霍予琛,或许,我都保护不了。
我握紧了手机,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被一群陌生人带到了城西这边的废弃工厂,你来这里救我,我会跟你保持通话,就是我的这个手机,你记得来救我……门外有人,我跑不了……”
霍予琛在电话的那边几乎没有迟疑,立刻开口,道:“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去。”
“咔嚓——”一声,通话瞬间断掉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和号码,微微闭了闭眼睛,我必须要保证霍予琛的安全,必须要设身处地的救他一次才行。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手机,然后将手机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面,对这一直站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听我跟霍予琛谈话内容的陈子豪说道:“走吧。”
陈子豪挑了挑眉毛,看着被我随手丢到垃圾箱里面的手机,笑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霍予琛说我会跟他保持通话,但是……后来他在打电话却发现我一直不接听,你觉得他会不会六神无主的迅速赶到我所说的地方?嗯?到时候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垃圾箱里面的手机,十分不在意的说道。
陈子豪对我的话显然不信,“那也不用丢了啊,你丢在这里不接听跟放在手里不接听,霍予琛都会觉得你是出了问题的……”
“陈子豪,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算了,你要是觉得我在搞鬼的话,那我再拿出来也一样。”我笑了下,伸手就要去拿手机,却被陈子豪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用了,垃圾箱里面的东西太脏了。”陈子豪大概没觉出来我有什么问题,便也不甚在意的说了这样的话。
我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人就在你的身边,就算手机在这里,霍予琛不还是要来到你的身边?小心驶得万年船,但你也不能对自己的盟友太过于防备了吧。”
陈子豪一脸歉意,“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我笑了下,不置可否。
手机我是故意丢在这里的,上面有定位,陈子豪只是把我手机上面那个定位仪给丢掉了,但是我的手机跟霍予琛的手机相联系,只要在有信号的地方,霍予琛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
而在之前那个幽闭的空间里面,显然有屏蔽仪,所以我必须要将手机丢在外面,这样就算霍予琛不能知道我们准确的位置,起码……
他还是有迹可循,而我也不会受太多的苦和担惊受怕。
我知道,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不是城西的废弃工厂,而是陈子豪所谓的秘密基地,他们都在等霍予琛的自投罗网,而我又是陈子豪最有利的棋子,所以——
陈子豪绝对不会给我跟霍予琛见面的机会的,这几天,他一定是将我安置在这个地方的,而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苏沫年应该也是被陈子豪安置在这边的某一处了。
……
人们常说,直到失去了你才会知道拥有过什么,而事实上,你一直都知道你究竟拥有着什么,只是你自以为是的认为,你永远都不会失去他。
可是,当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必须失去他的时候。
你又该如何是好?
会不会手足无措到精神崩溃?会不会想要就此长眠,结束这烦乱的一切?
……
我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黑压压的一片让人莫名的觉得窒息。
脑海里面昏昏沉沉的,想起来了前天所发生的事情。
霍予琛果然没有去我所说的那个城西的废弃工厂,而是循着我的手机找到了这边。
被陈子豪安插在霍予琛身边的眼线发现这一点异常之后,陈子豪几乎是立刻暴怒,跳脚的冲到了我的面前,掐着我的脖子,用一种想要立刻拧断我脖子的力道跟我咬牙切齿的说话,指责我将霍予琛勾引来这边,让他的计划落空!说我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他果然就该一枪崩了我。
当时陈子豪的眼睛血红的就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他的手只要再收紧那么一点点,我现在可能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陈子豪不杀死我的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我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吧?
所以,陈子豪将我转移了地点,去了另外一处废弃的地下车库。
我闭着眼睛,微微的喘息着,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酸涩吗?
后悔吗?
绝望吗?
现在自己孤零零地躺在这个冰凉的地下车库里面,承受着莫名的恐惧……
太多太多烦乱复杂的感受充斥着我的内心了,而我竟然毫无期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想,那个时候的我有对死亡有感觉到恐惧吗?
我忘记了,脑海里面唯一清晰的便是……
如果,我出事了,那么,霍予琛,该怎么办?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爱你,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不想等你了,我想跟你一起走下去。
还有太多太多的话都没来得及跟霍予琛说,以至于……
濒临死亡的时候,我居然难过的哭了,为自己没再能见那个人一面而哭了。
霍予琛,你现在会不会很失望,很害怕?
没找到我,没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会担心的吧?会害怕的吧?
怎么办?我也好想见你,好想出现在你的身边,跟你说说话,跟你谈谈心……
脑海里面的思绪越来越烦乱,到最后迷迷糊糊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只知道我的脑海里面一直出现的画面是霍予琛,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名字也是霍予琛。
“霍予琛……霍予琛……霍予琛……”
忽然,沉闷的空气里面传来“咔嚓”的一阵声响,地下车库的大门被人从外往里的打开,有阳光迅速地照射了进来,带着些许温暖的味道。
我的呼吸变得沉重,眯着眼睛看向大门的方向,眼皮却沉重的不断下垂。
我好累,可是,我更想走,哪怕只是一面,一面都好……
我想见见那个人,见见那个跟我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没想过要分开”的男人。
哪怕一面都好,让我好好的跟他道个别,说个再见。
“距离之前的注射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熟悉又变态的声音伴随着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
是陈子豪。
“没有几个小时,她一直都在昏睡,时梦时醒的。”
旁边有人立刻小声却恭敬的回复。
“再来一针!”陈子豪黝黑的眸子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呼吸沉重的我,冷着脸吩咐道。
“是。”之前的那个小弟立刻恭敬地点头,下去准备针剂了。
只见,陈子豪走了两步,站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笑道:“感觉好么?顾念,有没有觉得我对你越来越好了?”
“混蛋……”
我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手,想要打陈子豪,却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力气。
陈子豪一脚将我压根抬不起来的手踢开,看着我,笑得张狂,“我以为你会感谢我的不杀之恩呢,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我瞪着他,觉得呼吸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沉重,眼皮也越来越下垂,我好累,好想睡……
视线迷蒙之中,有什么人举着一支针管从门口走了过来。
“不要……”我大喘着气,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挣扎着想要后移,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无法移动分毫。
陈子豪又要给我注射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浑身无力,疲乏的恨不能立刻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