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一愣,连坐在旁边的弃鱼先生也是一愣。
“回宁王殿下,我们这里的菜式均是由娘子提供方子,再招了手艺好的厨子做出来的。”侍女反应过来,急急回道。
宁王那双漂亮祸人的眼睛微微一眯,吩咐道:“去!将你们娘子叫来。”
陈六娘此时已经退回了二楼舱内。宁王殿下与弃鱼先生泛舟湖上,她一个女子自然不好作陪。只是此时,宁王竟然又要见她,她不得不从。
“宁王殿下,弃鱼先生,请问这菜式可有不妥?”陈六娘边问边行礼。她礼仪周到,堪比皇族。看得宁王眼睛更眯了眯。
“并无不妥,只是,本王想问一问六娘子,这烤鱼的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本王曾经吃过同种菜式。”
陈六娘眉头轻轻蹙起,口中却并无迟疑地回道:“这道菜的方子是我因缘际会下得自一本古籍,如若宁王殿下曾经见过,也不足为奇。”
“哦?六娘子可还记得是哪本古籍?”宁王继续问道。
陈六娘摇了摇头:“时日长久,已不记得。”
宁王笑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宁王问了话,也不再留陈六娘。陈六娘告辞,重新回到二楼舱内。她蹙着眉头,手指轻轻叩击着小几,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前世,她什么时候曾做鱼给宁王吃。
“娘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府?”
秋葵看着外头渐渐浓厚的夜色,不由得出口问道。
陈六娘回神,让秋葵招了醉风塘的管事娘子来。
这位管事娘子姓吴,名岚。原是陈六娘母亲身边的陪嫁丫头。当初林君玥去世,陈六娘又是个哑巴痴儿,林氏便借口将林君玥身边的人卖的卖、罚的罚。这位管事娘子便也是那时候被赶到了庄子上。
后来,她弟弟做了点生意,赚了些钱,便为她赎了身。原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却不想弟弟生意上又遇着困难,不得已,只能出来讨生活。也是缘分,让林成渝给寻见,送给了陈六娘使唤。
吴岚生的高挑秀致,做事也爽利。
得了秋葵的召见,忙忙从后厨赶到陈六娘身边。只见她一弯身,行了个礼,问道:“娘子可是有事情吩咐?”
陈六娘点头,满意地对她说:“今日的菜式做的不错,待会你包几个红封给后厨的伙计,就说是我赏的。我要回府,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吴岚点点头,声音清亮地道:“娘子放心,婢子省得。”
陈六娘带着秋葵,坐小舟离开了醉风塘,回到了陈府。
第二日一早,陈老爷便差人来请陈六娘。
“娘子……”秋葵担心地唤了一声。
陈六娘看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自从她的灵魂寄居在这个身子之后,她那个所谓的父亲陈侍郎,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即使是老国医将事情闹到了大殿上,他也不曾做个面子探望她,还真是薄情得厉害呢。
她轻笑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陈侍郎居住的正院离陈六娘的青萱院相隔甚远,陈六娘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
陈侍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手中的书也看不下去。直到外头传来管家的通禀,他的嘴角才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陈六娘进了陈侍郎的书房,她低头垂目,恭顺地向陈侍郎行礼问安:“父亲。”
陈侍郎愣了愣,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咳嗽两声,道:“嗯,坐吧。”
陈六娘却没坐,依旧恭顺地站在那里。
陈侍郎再次仔细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这个女儿。不像那日在婚礼上见到的狼狈、不堪入目,她今日穿了件淡红色对襟梅花被子,发髻乌黑柔顺地垂下,鬓间一支羊脂玉簪子,白皙的手腕处也戴了一个羊脂玉的镯子。
看起来,温婉又可人,半点也不见往日呆傻。
他忍不住又呆了呆,这……真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陈六娘抬首,又唤了一声。
陈侍郎转过头去,居然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喃喃道:“白驹过隙,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六娘你就长这么大了。”
陈六娘低下头,嘴角勾出一抹嘲弄。
是啊,长大了。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早已命归黄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躯壳已经换了灵魂,不知,会不会有一丝真心的难过?而不是在这里,在此刻、她的面前做戏尔尔焉?毕竟,这么多年,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呢。
“六娘,这些年……是为父对不住你。”陈侍郎又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道:“可是,为父万万没想到林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你为何不来找为父做主呢?偏偏要装傻卖哑这么多年。你让……让……为父的心里有多难过!”
陈六娘静默地,听着陈侍郎的话,心中却没有一丝涟漪泛起。
他该说对不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陈侍郎又说了一通来表达自己的心疼痛惜之后,终于,将话题转回了正点。
“六娘啊,听说……昨日弃鱼先生宿醉留在了你那醉风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