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假山,阿凉与秋葵早已在假山下面等着了,见得陈萱下来了,均上前一步,唤了声娘子。
陈萱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园子外面走去了。
秋葵与阿凉相顾一眼,均知自家娘子这是有些不开心了,便也未敢再说些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紧了陈萱。
一直到上了马车,陈萱的面色都未有一丝缓和。
杨丹君……倒是个狠角色……
也是,都是活了两次的人,不狠一点,便只能任人欺凌了。
宇文嵇……这便是……你欠下的风流债啊……
因着陈萱不在船上,所以醉风塘也靠着岸,所以当陈萱的马车到岸边的时候,便看见了醉风塘边上一脸倨傲的陈长荀。
陈萱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丝笑容。
你看,刚说着心情不好,这就有人送上门来做出气的了。
她示意秋葵与阿凉停了轿子,然后举步行了下去,陈长荀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得陈萱下了轿子便迎了上来,冷哼了一声道:“父亲差我来叫你回去。”
陈萱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我怎么听着,哥哥这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陈长荀一时间有些语塞,使劲儿握了握拳头,呼出一长口气,然后才又换了态度,开口道:“父亲说妹妹尚小,不好再住在外边,所以叫我来请妹妹回去。”
陈萱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连父亲都得好言相待,况且那个劳什子的半年之约还有月余便到了……如今陈萱便好似一尊大佛,若不好好供着,迎接陈家的便是粉身碎骨了。
陈萱却未同意,也未拒绝,只是又笑了笑:“醉风塘最近又研究出了些新菜品,我敢保证弟弟以前都没吃过,看起来弟弟的晚膳也应是没吃的,不如与姐姐一起用了?顺便给这几道新菜品提个意见,姐姐也好叫厨房改进。”
陈长荀愣了一下,不知陈萱打的是什么算盘,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陈萱微笑着请陈长荀上了船。
秋葵却是打了个寒噤,在心底默默为陈长荀点了枝蜡。
陈长荀跟着陈萱上了船,才发觉原来弃鱼先生与宁王都在,马上行了个礼,带着谄媚的笑凑了上去:“小生仰慕弃鱼先生久矣,不知竟能在此见到弃鱼先生,小生实在是惶恐……”
陈萱也没料到宁王和弃鱼会在此处,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柔柔地见了安,嘴角温和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如此,给陈长荀的仕途再加一道阻力好了。
若是连弃鱼先生都说陈长荀是个废物,谁还会用他呢?
宁王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陈萱,仿佛要将陈萱的心层层剖开,看到最真实的她。
弃鱼看到陈萱回来了,眼睛一亮便迎了上去,奈何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人堵住了,心中有些不悦,听得那人如此谄媚,不悦更深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弃鱼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然后绕过陈长荀就朝陈萱迎了过去:“可是等到你了……陈六娘子,如今你可是没事情了吧,那可否做一顿好餐教我饱饱口福呢?”
陈长荀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陈萱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道:“自然是可以的……不如陈萱现在为弃鱼先生做一顿大餐,弃鱼先生与陈萱的兄长好好聊聊?”
兄长?
弃鱼有些诧异地看了僵着的陈长荀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男子从刚刚见到自己开始就笑的极其谄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这种人居然是那个陈六娘子的兄长。
同是一家人,怎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正为陈萱替自己说话而开心的陈长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弃鱼眼中已然成了废柴般的存在。
陈萱福了福身,向弃鱼与宁王道了告退便下去了,一边向厨房走一边思忖着。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陈萱略有些受惊,扭头看去。
“六娘子,不知河西的风光——可好啊?”宁王带着笑意看着她,目中满是戏谑。
陈萱愣了一下,也嗤笑出了声:“陈萱自打一去就被外祖父‘囚禁’在安全区了,唯一出去的一次还是在夜里,哪里看得见什么风光啊。”
宁王哈哈地笑出了声:“我还盼着六娘子回来跟本王讲讲河西的好风光呢。”
陈萱也勾了勾唇:“之前河西瘟疫,到处都是死人,哪里有什么风光呢,只是宁王殿下如今去河西,该是有好风光了……说起来,这还是宁王殿下的功劳呢,我替河西的平民百姓们谢谢宁王殿下了。”
宁王挥了挥手:“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求得圣上多宽限了几天而已,真正的功臣该是林老国医与太医、郎中们呢。”
陈萱笑而不语。
宁王此时心中对陈萱亦是充满了赞赏。
这是个很会说话的女子,每句话都不离恭维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全都不知道。
聊着便到了厨房门口,陈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宁王:“宁王殿下请回吧,厨房这种地方,实在不是殿下这种千金之躯该呆的。”
宁王却是未停,直接走了进去:“本王还想学学做饭呢……劳烦六娘子教教我了。”
陈萱笑了笑,眸光微闪,也跟着进了厨房。
不同与这边的互相试探,厢房则满是轻松的气氛。
陈萱与宁王刚出厢房门,陈长荀便迎了上去,弃鱼有些无奈,但碍于陈萱的面子,还是转过头对上了陈长荀的笑。
“小生久闻弃鱼先生大名,早就觉得如雷贯耳,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弃鱼先生这一派通身的气质便无处可寻……”陈长荀一见弃鱼先生愿意搭理自己了,更为开心,开始搜刮自己所有的词来恭维弃鱼先生,奈何弃鱼先生压根不想听他说话,叫小厮找来了一副围棋,执起一枚黑子,问到:“郎君会不会下棋?”
陈长荀一听见弃鱼先生邀请自己下棋,连忙捣蒜似的点了点头:“会,会,会的。”
弃鱼将黑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中央:“那便……来一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