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府一片欢声笑语,林叶果真入选,只是皇后当天产女,身子还未恢复,暂时未定名分,只让众人与三天后入宫接受嬷嬷们教导宫廷礼仪。
与前院的热闹气氛不同的,青萱苑里一如往日般寂静。陈萱换了寝衣,半靠在贵妃塌上,手里握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如墨的头发散开在绣枕上。阿凉坐在前面的脚踏上,一脸严肃的剥着核桃,似乎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真不知道高兴什么。”秋葵从厨房了取了牛乳进来,脸拉的老长,悄声的跟阿凉抱怨着。
“据说皇上这次选了三十八名女子入宫呢,还未定位分,谁知道是贵人还是美人,得意什么,显摆什么,还跑到厨房打赏。”秋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荷包,看起来倒是精致,只是这个俗气的配色,一看就是从外面买来的。
“给你你就拿着,不喜欢就赏给小丫头,何苦跟这种人置气。”陈萱听到动静,从书里抬起头,无奈又好笑的看着秋葵,从自己见到林叶的时候,就知道她会中选,实在是不知道秋葵气从何来。
“这是杨大娘子让送来的。”秋葵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掏出纸条。陈萱接过略看看就对着灯火烧了,一言不发的起身回了卧房。
“娘子这是怎么了?”秋葵与阿凉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要打扰的好,两人悄悄推出去。
陈萱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而又熟悉,这具身体跟从前的自己有八九分的相似,只是这鼻子,这眼明明跟自己的一样,拼凑起来却又不是从前的自己。
选进宫都是像自己的吗?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是想让天下赞一句长情,帝王家,谈感情,何其的可笑。
陈萱眼底泛起了泪花,自己突然开始想念爹娘,想念自己那能征善战的哥哥,想自己当年初进宫闱……恨意一点点爬上陈萱的脸,宇文嵇,这样的你真让人恶心。
宁王依旧宿在花楼,只是身边没有女子相伴。夜色中,宁王提着一壶酒,坐在窗前,一口一口的闷着。
宇文嵇,你到底想要如何,当初得到却不珍惜,如今做出这情种的姿态到底是给谁看,三十八个人眉眼都跟她相似,这种民间的女子如何能跟她相提并论。
闭上眼似乎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那年御花园中,她背对着自己弹琴,错把自己认成宇文嵇,那琴声带着浓浓的爱意,自己就是陶醉在琴声中的吧。
“叠风。”宁王带着醉意,喊了一声,叠风应声而来。
“陪我去那里。”宁王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叠风急忙跟上去。
衣冠冢前,宁王坐在地下,靠着墓碑,还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叠风努力的隐在夜色中,当个透明人。
“你走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你。你真的很狠心。”
“你在宫中那么久,真的快乐吗?”
“为何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这天下,是你为他打下来的,赔上了你安国公府七十八条人命,若是……若是我夺了,你会不会恨我”宁王越来越醉,话里的酒意越来越浓,眼前似乎有浮现了那个背影,还是那身七彩羽衣的华服。
“你为何不转过身来,因为不想见我吗”宁王的醉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委屈,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宁王嘴角刚刚勾起一抹笑,忽的那张脸变成了陈萱的脸,宁王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已经不在,自己为什么会把陈萱当成她,怕是真的醉了吧。
宁王摇摇头,慢慢的扶着墓碑站起来。
“今日酒喝多了,有些话你莫要跟我计较,这半壶酒当作给你赔罪了,改日我再来看你。”宁王把酒壶放下,转身离开,似乎刚才说那些话的都不是他。叠风发现自己主子的背影甚是萧瑟。
第四日,储秀宫里迎来了圣上即位以来,最多的一次秀女,三十八位。另世人啧啧陈赞的是,三十八位女子,眉眼都或多或少的跟当年的苏后相像。
苏毓筱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恨不得杀了这些人。
“娘娘保重身体,公主还盼着娘娘呢。”有新来的宫女不明白事的过来劝,可惜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下去杖毙了。
“娘娘,常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苏毓筱瞬间收起了刚才的表情,换上一副哀怨的神色。
“请进来,把公主抱来,你们退下吧。”鉴于苏毓筱素日的手段,宫人们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芷儿,你今日感觉怎么样?”常太医进了内殿发现没有人,便如同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坐在苏毓筱的床头,一把搂过她,逗弄着小公主。
“皇上选了三十八名秀女,据说个个都像那个贱人,即使我生产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慰。”苏毓筱在常太医的怀中,语气何其的哀怨,眼里带着泪意望着常太医。
“那我的芷儿想要如何?”想到生产时苏毓筱对自己的不信任,常太医的神色也有些冷淡。
“原指望这胎是个儿子,也算坐稳了太子之位,可惜是个没用的女儿……”苏毓筱想到这里心里堵得难受,自己拼上命怎么就不能生个儿子。
“这个简单,不就是个儿子。等你出了月子,要再多儿子,为夫都能给。”常太医坏笑着在苏毓筱耳边调笑着,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在苏毓筱身上不老实起来。
“讨厌,死鬼”苏毓筱也不再计较儿子还是女儿,享受的欲拒还迎。
宇文嵇可不是那种只看不吃的正人君子,苏毓筱刚刚能起来身,便软硬兼施的让太监硬逼着给三十八位秀女定了名分住所,又提前给小公主赐名,新秋,意指苏毓筱未能好好照顾龙嗣,让小公主七个月就早产。苏毓筱真是咬碎银牙往肚里咽,只等着生出一个太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