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一阵剧痛之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我的脸已经被毁了。
男人拇指宽中指长的肉,那脸上是多大的一条伤口。
血一滴滴像是断线的红珊瑚,飞快的从我的脸上低落在地上,一朵朵溅开,看上去那样的熟悉。
就如同那一次顾北辰对我的狠,那些开在床单上的红梅。
我的手揪住小腹上的衣服,在心里面默念,宝宝,不要害怕,妈妈没事,我没事。
晃悠着从地上站起来,白色的裙子渐渐地晕染出刺眼的红色。
顾北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推我出去的那个姿势。他似乎想要上前,却丝毫没动。
那只手就僵硬在半空之中,眼中的迟疑渐渐散去,只有一抹化不开的黑色。
“在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他的黑眸一闪,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残酷,仿若定格的身体动了,上前一步,那个修长白皙的手指,狠狠地戳在我的伤口上面。
“你这种没脸没臊的人,就不该有这样完美的脸皮。”
“就算我不要你,你也别想着用你这张脸再去欺骗别人。”
手指是冷的,当他将掉下来的肉扯住的时候,那种宽厚的握重感,吓得我根本不敢动弹。
他想要做什么?拉着这块肉,是想要将肉盖回去吗?
伴随着又一次肌肉撕扯的痛感,我叫的凄惨无比。他使劲往外面一拉,整块肉就这么被他扯了下来。
白皙的手染上我的血,雪白的墙上染上我的血,所有纯白无瑕都被我的血染红。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的心是硬的,真的只是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
我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右脸,血从我的指缝迸溅,他嘴角冷冷往上一扬,转身往楼下走出去,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甚至,他还将门带上了。
想让我躺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面,失血过多渐渐死去吗?
我可以爱一个人爱到飞蛾扑火,纵然明知道是错,也愿意一走到底。只不过我的爱需要温度的,太过冰冷的地方会使得它慢慢冰冻封存。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血,脸开始越来越痛,也慢慢的肿起来。
我挣扎着让自己站起来,血渐渐的从流动变为滴落。
紧紧按住自己的脸缓缓走到镜子面前,没受伤的半边脸白的和纸片一样,一条波西米兰风的长裙大半染红。
忍痛移开手,看着伤口,淡粉的肉翻了出来,如同鬼片里面爬出来的丧尸,带着血腥的狰狞。
我走过的地方都留有我的血迹,我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除了冷什么都没有,冰封了就不该被想起,所以,我也不再幻想他的任何温暖。
我一个人走,一个人开门,不,我不是一个人,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捂住小腹,我,不是一个人。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从地狱里面爬了出来,现在正在通往天堂的路上,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天堂。
楼下沙发上,坐着顾北辰。
楼道口,站着婆婆。
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我的,眼泪都在框里打转。
“北辰,这是怎么了?快,快开车,先去医院。”
“让我送她,她还不配。”
淡淡的话,没有兴奋,也没有失落。
婆婆上前,又退下,两只手搓了搓,对顾北辰使了一个眼色,“白子雯就算不对,你也不要这样啊!要是让你爸知道了,那可怎么好。”
“妈,我和她,已经离婚了。她想要害死方媛,就是这种行为,我们顾家也不能要她,更不要说,她根本就不能生。”
婆婆没说话了,那一丝丝尚有人性的内疚也在慢慢的扩散开。
我不能生,所以我活该被人踩着尸体嫁进顾家。捂着脸走到厨房,提着袋子走出来,又往楼上走去,打开那道房间,不,不再属于我的房间门,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放进口袋里面。
“白子雯,离婚协议上可写的明明白白,我什么都不会给你。这个家里面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能带走。”
顾北辰的声音在我身边冷冷的响起来,我依旧往前面走,双眼像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婆婆的声音很小,她在询问顾北辰,“真的说过什么都不能拿,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是吃傻亏的人,顾家再多钱也不是从地上捡的,况且他们白家就是喂不饱的狼。”
而顾北辰也没有回答婆婆,只是坐在沙发上,像是雷达一样,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似乎真的能够看穿,我有没有从顾家带走什么东西。
这个豪门被我打开了,头一次觉得,这道门真的好重啊!
提着手中的口袋,眼睛眯着,外面的阳光,够刺眼。
“站住。”
突然传来婆婆的声音,“不是说了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吗?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这么大一口袋,别忘了你的首饰全是我儿子买的,是我顾家的。”
婆婆说着便上前来,一把从我手中夺过口袋。
我可能流了太多的血,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被婆婆推得一个踉跄,口袋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她怒气冲冲的将口袋打开,冲我翻了个白眼,“还敢说什么都不带走,你还要不要脸,这么重,不知道拿了多少……”
“啊!”一声怪叫中,口袋随即落在地上,婆婆杵在那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脸痛的让我感觉不到我此刻究竟是口水横流还是笑容满面。
吃力得将口袋捡起来,还有那些散落的冰块一并捡起来。
“顾家的东西,我不会拿走,也拿不走。但是我自己的骨肉,总能拿走吧!”
我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淡淡的收敛了自己的睫毛,我已经有了最宝贵的宝贝,其他的不重要了。
转身离开,在无人拦。
身后的门关上,这里的一切都将我彻底一刀两断,我和顾家,绝对不会再有半点关系。
我当时以为,我有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会拥有全世界,可是后来才觉醒,当时真的该再走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也就是所谓的现实。
摇摇晃晃的走到路上,随即拿起电话,拨给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