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开始有朦胧的痛意。
好痛……被撞到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仿佛灵魂和肉体生生剥离。
苏晓伸手推着被子，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意。
刹车声，刺眼的灯光……还有包围着她的嘈杂声。她的意识在渐渐流逝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模糊记得，只是那些尖叫和大声呼救，也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一般。
好累啊。
胃也在灼烧，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烫，毫无预兆。
“苏晓姐？”助理叫着，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苏晓，颤抖着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给于红拨出了电话。
“喂？”
“‘苏晓姐晕过去了！突然就晕了！现在好烫……”
“你等着，我马上来。”
于红挂了电话，面色凝重。
好在她看着苏晓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晚上还入了水，觉得有些担心才把茵茵留在她身边，不然此刻的后果应该是不可设想的。
她立刻动身，叫了辆车，朝着酒店的方向驶去。
路上于红思考了许久，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陆总，这边出了点事，不知道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知道陆晏沉已经订了他们所在的那家酒店，如果他知道了苏晓的情况之后肯过去一趟，那危险会小很多。
“什么？”
“苏晓晕倒了。”
一句话，足够让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五分钟之后。
苏晓的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茵茵害怕地抬起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盯着门口进来的人看了半晌才道：“陆陆陆……陆总？”
陆晏沉点点头，转手便将苏晓给抱了起来，低声道：“你出门叫车，去最近的医院。”
“好！”茵茵瞬间抬腿，朝着楼下跑去。
陆晏沉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
她比想象中要轻一些。或许是给别人的印象一直是太过坚强的，所以也会觉得她的重量不应该这么不堪一击。
苏晓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手指在攀上陆晏沉手臂的时候便突然收紧了，人无意识地开始朝着陆晏沉的方向靠去，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摸索。
这个味道让她安心了不少，总算有熟悉的东西是在周围的。
陆晏沉抱着她下了楼，看着她揪着自己领口的动作，不停地被自己的回忆困扰着。
他不敢相信一个人要真的想要模仿苏筱筱，居然可以模仿得这么像，像到每一个小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苏筱筱生病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拉扯过他的领子，也曾经努力将自己鼻尖往他的怀里蹭，在嗅到他身上味道的时候便安静了下来。
如果这些都是模仿，苏晓又是应该从哪里去得到这些消息？搜集这些信息？
他咬牙，不想多想，脚步快了些，跑到了酒店的门口，上了助理叫来的车。
“我很疼啊……”她低声道。
“哪里疼？”陆晏沉皱眉问了一句。
苏晓身子突然一颤，伸手努力想要将自己的领口松了松，随即手指缓缓爬上了自己的头，轻轻一点右侧的位置，“好疼……这里。”
陆晏沉诧异地看着她。
“这里。”她的手指朝着下面移动着，点到自己的肩膀，最后滑向了腿。
全是右侧。
陆晏沉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苏晓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右侧受到猛烈撞击，头部已经打出血，失去意识。
他一颤，是真实地颤动起来，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很久之后，他才突然一笑，摇了摇头，重新放松下来。
疯了……他是疯了。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可能……
“陆晏沉……”苏晓突然再一次开口，叫了一句。
陆晏沉的手指一僵，带着几分诧异低头，半晌道：“我在。”
苏晓朝着他的怀里蹭了蹭，轻飘飘的声音从鼻腔中模糊地发了出来：“我的窗帘，不准换……”
“你说……什么？”陆晏沉突然靠近，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盯着苏晓的脸。
但是刚才那一句仿佛是梦境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只有她带着热气的均匀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一下又一下。
陆晏沉僵直着脊背抬了头，突然转头问着前方副驾驶座上的茵茵，“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啊？苏晓姐吗？”茵茵有些诧异地转头：“没有啊。”
是幻听吗？
陆晏沉知道自己三十年来从来没有产生过幻听，但是苏筱筱离开之后，他三十年来不曾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做了一遍，会产生幻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他闭着眼睛，重新倒向了座位。
医院。
苏晓迷糊中只觉得自己在谁的怀抱中晃来晃去，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十分坚定，也十分温暖，味道惊人地熟悉。
随后便是冰凉的液体进入自己的手臂，仿佛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一般，安心自如。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十分费力，眯了眯眼适应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在看清了自己对面坐着的男人时，猛地吓了一跳。
“陆晏沉！”她叫了起来，分贝有点大，浑身一悚，“你……你怎么会在我……”她愣住，刚想说“房间”，猛然间发现这里也并不是她的房间。
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手边还吊着瓶。
她住院了？昨晚？对……在和茵茵说完话之后就没有意识了，大概是晕过去……
这么想着她才放心下来。
“我有问题问你。”陆晏沉道。
“我也有。”苏晓也道。
陆晏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说。”
“为什么是你送我过来？”苏晓有些紧张自己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路上……我的意思是医院里和酒店里，有多少人看见了？”
“没人看见。”他道。
苏晓这才松了口气，往床上一倒，随口道：“你要问我什么？”
陆晏沉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看着她在床上散开的长卷发，眼神忍不住别她黑白交织的眼睛给吸引，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怎么看，都不像。
苏晓心里又重新紧张起来，心跳声如雷，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发烧之后……可是会说胡话的。有一次高烧不退，宁欢离陪在她的身边，听了一个晚上她用英语完成了一篇演讲。
昨天晚上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吧？
苏晓的心脏一上一下，悬了起来。
陆晏沉低头，凤眼在她的上方带着审视的表情眯了起来，目光里尽是探究和怀疑。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