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山上,小屋里,莫左丘已经昏睡两日了。
这日晨起,莫左丘还在昏睡的时候,听见外面的响声,便起了身。
莫右肜在外面的小锅里做着饭,背影已经很苍老了,但其实她也不过比莫左丘大三岁而已。
莫右肜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着:“起来了,你知道你都睡多久了吗?”
“姐姐,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睡一觉了。”
莫左丘看着莫右肜不免有些心疼。
“枫儿和微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吧,早点回去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莫右肜并未察觉红了眼眶的莫左丘,只是做着饭也没回头嘴不停的说着。
莫左丘就这样看着姐姐良久才开口:“姐姐,你后悔吗?”
莫右肜明显楞了一下,但看不出情绪有什么波动:“后悔什么,后悔跟他走还是后悔生下微生?”
莫左丘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轻易的提起这些事,慌了神,随后说到:“不是,我是问你后悔,当时背叛爹吗?”
莫右肜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远方:“爹他还好吗?”
莫左丘说到,“他并不太好,他还不知道这些事呢,早些时候爹身子不好我便送他去了南方修养,他已经老了,总是想起你……”
莫右肜看了左丘好一会才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家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劝微生的。”
“不用了,微生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看开的,也一定能原谅枫儿的……”
莫左丘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着。
莫右肜没忍住笑了,她走到莫左丘身边说到:“我不仅是看着你长大的,还是微生的亲生母亲呢!
微生一定会想开的,但他不会原谅,背叛了你的莫枫的,倒是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个人有个人的命,这是他的命,谁也帮不了他……”
“所以啊,你,莫左丘,莫老爷,只要好好处理莫府的事就行了,他自己会想通的,还有我猜想枫儿还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你别怪他,因为他没有错……”
莫左丘看着姐姐,其实姐姐说的一切他都明白,可是他却想一直躲在姐姐这里,不想回去处理那些让人头疼的事。
莫右肜做好了饭,摆满了一桌子,虽说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对睡了两天的莫左丘来说许久未见的姐姐做的饭,当然非常可口了。
吃过饭之后,莫左丘就被莫右肜赶了出来。
回到莫府的时候,莫微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莫左丘也从管家那里听说了近日的事情。
他没有立刻去看莫微生,而是径直去了书房,给父亲书信了一封希望他带着莫寒云回来。
傍晚的时候,饭桌上只坐着莫左丘和二夫人刘氏,莫左丘看着空着的半面桌子不免没了胃口。
刘氏看着这样的老爷也吓得什么都没有吃。
就这样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被端下去了。
莫老爷一个人在院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枫叶阁,看着里面冷冰冰的床,空荡荡的房间不觉红了眼眶:“我的儿,你真的就忍心离开我吗?”
此刻的他并不是什么洛云首富,并不是什么莫府老爷,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老父亲。
他这一生不曾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他以前不懂姐姐,现在也不能理解儿子,但他却不怪他们,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自己最亲的人……
悲伤一直持续到深夜,他站在儿子的书桌前,回想着莫枫小时候的事,想象着自己在这书桌前教他识字时,他的稚嫩模样……
从枫叶阁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不过天气却不好灰蒙蒙的。
莫左丘站在枫叶阁的门口,风吹在他身上打了个寒颤,他用手将外面披着的披风拢了拢,擦干了眼角的泪便离开了。
他没有回房,而是去了莫微生的房间。
推开门,酒味扑鼻而来,莫微生趴在桌子上,酒瓶子围着他摆了个圈,许是开门透进来的光线刺眼,莫微生将头往自己的怀里埋了埋,并未理会来人。
莫左丘也没有叫醒他,只是在床榻旁拿来了一件长袍为他披上,便关门离去了。
到门口时,看到阿竹带着两个丫鬟,他们分别端着水,拿着梳子,正准备敲门进去,却被莫左丘拦住了。
他吩咐丫鬟们先下去却留住了阿竹。
阿竹看着老爷,双手作揖行礼说到:“老爷,有何吩咐?”
莫左丘看着阿竹,眼里的慈爱更是藏不住。
许是人老了,也许是人经受了打击之后变得脆弱了。
“阿竹啊,你与微生从小一起长大,没事多劝劝他让他看开点好吗?
现在我就剩他和寒云两个孩子了,寒云还小,我以后还指望微生帮我呢?
他可不能就这样垮掉啊……”
莫左丘对阿竹说着,那语气似命令又似祈求。
阿竹从小生,长在莫府,却也从未见过莫左丘这般模样,知道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是挺大的。
阿竹对着莫左丘深鞠一躬说着:“莫老爷对阿竹的父亲有救命之恩,更对阿竹来说如再生父母,阿竹一定不负老爷所托,一定会让二少爷重新振作起来的。”
莫左丘看着阿竹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晌午的时候,天气出奇的变好了。
原本昏暗的云散开了露出了暖洋洋的太阳,照的人十分舒服。
正准备去处理商铺的事的莫左丘,在上马车的最后一刻,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不禁露出了微笑……
阿竹推门进了莫微生的房间,就在那一刻阳光照进屋子里,却显得屋里是那样肮脏丑陋,屋里的人似也受不了那种氛围,不等阿竹走近去叫他便起身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委身了好几天的房间,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再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自己对自己十分嫌弃。
“阿竹阿竹,快找人打水给本少爷沐浴”
他急切的喊着。
阿竹听到他这样说当然开心的不得了了,于是大喊着
“小林,小敏快伺候二少爷沐浴更衣,再找两个人来把房间好好打扫打扫!”
莫微生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太阳,在心底告诉自己
“莫微生,就让他们幸福吧!你来替莫枫做他该做的事吧!”
说完,轻笑一声就去洗澡了。
从那天起,莫微生跟着父亲盘点商铺近日的损失,重整洛云的生意,每天都从清晨忙到深夜,但是父子两就莫枫的事连一句都没有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