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世的赫连奕秋也是一样沿着黄泉道,穿过无望之海,看过彼岸之花,来到了奈何之桥,同样见到了那个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孟婆。
如此真实的场景下,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看着那孟婆和那童子腼腆的笑着笑着,此刻的他也已经是回到曾经十七八时的模样,脱离了皱纹没有了满头的白发,重新回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模样。
相互打量了好久,孟婆才慢悠悠的从一直坐着的石台上跳下来,动作之灵敏完全跟她的年龄长相不符。
她走到他身边,继续上下打量着着,最后看着赫连奕秋若有所思的说,“赫连奕秋,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我已经在此地等候你多时了!”
“等候我多时了?”赫连奕秋感到疑惑,总感觉这孟婆跟自己很熟悉。
“对,等候你,其实你命数未尽,离你的死期还有整整两年时间的,但我知道你不会等到那时的,你一定会自己结束那段被你珍惜又被你唾弃的生命的。而且有人向我打听了你对来生的选择,并为此付出了比较沉重的代价的!所以我对你——比较好奇!”
孟婆的话让赫连奕秋忽然来了兴致,兴奋的问她,“如果我也愿意付出相同的代价,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已经答应他要保密了。我孟婆总不能失信于人吧!”孟婆看着焦急又兴奋的赫连奕秋却面不改色的说。
“就算我愿意为此付出比那人更沉重的代价也不可以吗?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知道她是谁而已?”
“我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当然你非要知道也不说没有办法,如果你愿意付出代价,我可以只告诉你她的性别,相信那样你也能猜到是谁吧。”孟婆故作思考之后,饶有趣味的说着。
“婆婆我每天坐在这里看到太多的痴男怨女了,也有很多人选择付出代价保留着记忆的,但等他们到了来世之后大多都会后悔的,所以说你才要慎重啊。虽然婆婆也被你的真情所感动,但婆婆也是个狡诈的人,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孟婆走近赫连奕秋,一脸的坏笑,附在他的耳边慢慢的说。
“那么现在,请先做出你的选择!”孟婆对着面前端着孟婆汤的童子指了指。
“我不要喝!”他只是目光扫了一眼,便丝毫没有犹豫坚定的说着。
“你确定?今生过的这般苦难却是还是要记得,明明有机会放弃的,明明哟机会忘记这一切的,却还是选择要来世都背负着这些?”孟婆打趣的问他。
“我确定,我不要忘记。”赫连奕秋无比坚定的说。
“那你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那——我能知道她付出的是什么吗?”
“光明。”孟婆没有犹豫淡然的说着。
“身体,我可以付出身体的一部分吗?”赫连奕秋笑着问,但眼眸深处却是渴望被肯定的急切。
“当然可以,作为参考,一个胳膊?”孟婆打趣的问他,他满意的笑着,随后重重的点头。
“当然这只是你选择记得的代价,那你还想知道她的身份吗?”孟婆用自己手上那根毫无用处的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好像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当然,我愿付出光明得知她的选择!”再一次脱口而出。
“其实你心里很明白的,不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选择,你都是知道的,又何必呢?想显得自己有多痴情吗?想要被后人记住,被人称赞吗?”孟婆故意问他,但语气中却全是按这样熟悉的不甘。
“我是甘愿的!并非想要显得自己有多痴情,反而是自私的让自己觉得其实是付出了代价的。换句话说,我做这一切更多的是想我心里好过一些。”他的语气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她是个女子,她选择了忘记。”孟婆长叹一声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以后,空中慢慢的飘回了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前面渐渐消失的孟婆,和一望无际的黄泉,心中却十分的坦然,跟着刚才的那个童子,一直往前走着。
这条路很长,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是没有到头,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童子,不禁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不转世呢?”
那童子一开始没有理会他,只是他一直问一直问可能也觉得有些烦恼吧,“前世的时候过的太痛苦了,所以不想再去人世间了,经历了十八层地狱的层层磨难,自己选择留在孟婆身边做一个童子的。”
那童子长着七八岁小孩的模样,说话时却十分老成,能让一个人对这世间失去再来的希望,他的一生应该过的很不好吧。
终于到了一个可以拐弯的地方,童子跟守门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便开了门,门打开以后后面依然是漆黑一片,童子转身看他,示意他跟紧自己。
慢慢的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门,上面写着赫连奕秋的名字,“进去吧,这里便是你接下来的住处。你会在这里经历第一次磨难。”
他没有说什么,走上前去,打开了那扇门,门里的空间很小,刚好够一个人站着,童子对他说,“好走!”
正当他要关门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这些记忆我可以保留多少年?”
“记忆会在你新生十三岁的时候回到你的身体,但携带往生记忆投生本身就是不对的,所以你带走的记忆会十分模糊,且基本只会保持五年。但与你得到的不同,你付出的光明和身体则是一辈子的,现在如果想后悔的话还是来得及的!”童子语重心长的说着。
赫连奕秋不再说什么,只是闭上双眼,等待这狭小的空间被关闭,等待着未知的一切。。
卧病在床的半年多中,他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也在忏悔,也在自责,而靖荷碧宣也早就原谅了他,可是为何他心中的负罪感却从未减少过呢?
后来他才想明白,是因为他明明做错了什么,却从来没有受到惩罚,而付出的光明和身体就是他给自己的惩罚,他倒是希望自己的来世可以过的艰苦一些。
他是自愿的,也可以说他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内心能好过一点。
都说是逝者已逝,生者依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的。
赫连罗诚登基成为长谣国的新帝,周柒柒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个新朝的皇后,新的战争也继续在这个皇宫,后宫中轮番上演着,而这一切便是历史,没有人可以改变,没有人可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