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安阳柒对于安阳厉这个父亲感情复杂,甚至称得上厌恶,但此时听到安阳文静这种没有一点人味的话仍然觉得极度不舒服,忍不住反驳道:“你这还是为人子女说的话么?”
安阳文静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问得对,你忘了我的名号么?”
安阳柒不解其意,喃喃道:“幽冥仙子?”
安阳文静抚了下掌,笑得分外粲然,与周围的场景形成了极大的反衬:“是啊,幽冥也好,仙子也好,都不是人,那次乌蒙的阵法失败,我便滞留在大夏没有能够及时回来,一百多年来经历了你想也未曾想到的种种磨难,你觉得我还可能是当初的安阳家三小姐么?”
安阳柒闻言一愣,她一直猜测有这种可能性,即安阳文静一直从大夏朝活到现在,但是今天终于听到安阳文静亲口承认,还是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而在这一瞬间也明白了安阳文静改变的缘由。
大夏末年兵荒马乱,安阳文静一个年轻女子在陌生的年代可能遭遇到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
但受到伤害也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安阳柒心中对安阳文静虽有同情,却还是分得清立场和善恶的,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阳文静摊了摊手,温柔地看了姑苏逸一眼,然后转身对安阳柒道:“正如你所见。”
“你真是疯了。”安阳柒低声咒骂。
安阳文静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我疯不疯不一定,但你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说罢一击掌,从宫殿的各个角落涌出来一群人,形貌丑陋,手中的兵器也怪异。
这些人丑归丑,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出一辙,安阳柒瞬间想起了死在自己刀下的马短腿,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鬼市的余孽,为安阳文静做事的那群牛鬼蛇神。
这般美丽的一个仙子般的人物,所统治的却是些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的手下。
安阳柒心情忽然紧张起来,握紧了腰间的刀,与轩辕睿对视一眼,却发现他居然是神情自若,不由微微愕然。
安阳文静也注意到了轩辕睿的异样,讥讽地笑了笑道:“你们不是夫妻情深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
她一语刚了,就忽然听到地底下传来奇怪的动静,不由面露疑惑,恶狠狠地看向安阳柒道:“你们搞的什么鬼?”
安阳柒也是一脸不解,而轩辕睿却是面无惧色,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我敢这宫殿,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
紧接着,金銮殿的中心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一群人从洞里钻了出来,安阳柒立刻认出来这都是十二亭台的人。
但却又不止是他们,地道里愈来愈多的人走出,安阳柒还看到了蓝情和百草婆婆,以及鬼姥的手下,这些人在数量上就已经远胜于安阳柒的人,即便鬼市余孽有着各种阴毒的招数,十二亭台和鬼姥的部下却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将那些面貌狰狞的恶人制住。
而最后一个从地洞中走出的那个人虽然衣衫狼狈,却是神采奕奕,向轩辕睿这边大步走来,笑吟吟道:“兄长,我没来迟吧。”
安阳柒看了看稳操胜券的林南,又看了看轩辕睿,终于松了口气,而那边的安阳文静穷途末路之时忽然变了脸色,开始做出种种奇怪的自残举动,仿佛是要缓解某种痛苦。
安阳柒正疑惑时,看到了百草婆婆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就明白过来,想来是百草婆婆在炼制蛊虫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点手脚,使得如今安阳文静由于那种假血蛊的反噬而痛不欲生。
而事实上,安阳文静的情况也正如安阳柒所想,她在使用母蛊之后便已发现不对,但是悔之已晚,如今她一世是大小姐的端庄模样,不愿意再这么多人面前出丑,手下残兵俱死,想要脱身已无可能,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自绝了经脉。
安阳柒对这结果始料未及,她原本以为安阳文静还会再撑一会儿的,但是看到安阳文静的身子如枯叶一般倒下,旁边的龙座上,那个如同雕像一般的姑苏逸流下了一滴眼泪,然后倒在了妻子的身边。
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也正是应了那句话,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众人看到这场景也一时呆住,安阳柒轻轻咳了一声,轩辕睿也觉得这样的场面不太好,便让一些人退下,和林南一起指挥着其余的人将现场清理干净。
安阳柒看蓝情和百草婆婆也累了半天,便让她们先回府休息,自己则是去后宫找小皇帝在什么地方。
安阳文静到底还是念及了一丝血脉亲情,并没有伤害自己的亲侄儿,安阳柒心里有个大概的估计,便直奔安阳文静生前所居的清宁宫而去,果不其然,轩辕澈真的是被软禁在这里。
此时这里看守的人还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事败,还对安阳柒动手阻拦,但他们自然不是安阳柒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被打败,然后被安阳柒身后带来的人羁押了。
轩辕澈在殿中坐卧难安,此时见了安阳柒带着人过来明白了大局已定,一场劫难已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也没有很高兴,因为他明白这场纷争是有一方必死的,自己这方赢了,那安阳文静必然已经死了。
在轩辕澈幼年时,安阳文静常常来宫中找安阳文荣,对他这个小侄儿也很宠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搜罗了来给他,可以说当时轩辕澈跟安阳文静的关系比跟安阳柒好过太多,可惜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这样的赢,对于轩辕澈这个十二岁少年也委实太过沉重了些。
安阳柒与他相对沉默,她倒是也能理解一些这孩子的心情,所以没有说多少强行劝慰的话,只是温声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轩辕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谢谢五姨和皇叔,朕的确是累了,这几日不想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