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叔叔。”
姜小若又说了一遍，她说着捧起了喻川的脸，嘴角带着笑，却是苦涩至极：“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现在的我，我也讨厌，我很讨厌。”
“你胡乱说些什么？你不讨厌，不，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喻川伸了手去捏她的小脸，柔柔的说：“小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叔叔，你说这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姜小若笑。
“我说过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你，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好的，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我不准你说你自己讨厌。还有，你没有杀人。”
喻川了解他的姜小若，虽然这个小女孩有时候顽皮的很，有时候也很坏，可他知道，她是有底线的。
她不会去做害人命的事情，更不会去做犯法的事情，他相信。
因为他爱她，因为当年，她就算是被继父十万块钱卖掉，她也没有出卖过自己的良知，所以他信她。
“如果哪天，你知道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你会不会还像今天这样，抱着我？”
姜小若今天确实是很奇怪，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是比之前要好很多，但姜小若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的。
就算是床上两人现在已经是合得来，可她还是冷冷淡淡。今天她突然主动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了他的怀中，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不过，这样的奇怪，喻川很喜欢。
他喜欢她叫自己叔叔，那样会让他觉得他们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我说过，你不会杀人，绝不会。若若，我看你是累了，我抱你去睡觉。”
喻川要抱她，她拽住人，摇了摇头，只是说：“叔叔，我不想报仇了，报仇好累。”
“若若……”
不报仇了，姜小若终于是说出了这话，喻川一直都希望她不要再报仇，她不要再那么步步紧逼喻家。
他们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可事情总是朝着怀方向发展。
“你真的……可以放弃仇恨吗？”
喻川有些激动，声音都带了颤音。
姜小若抬起了头，没有回答，半响却是发出了苦笑：“叔叔，你觉得我可以放弃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若若，你何必这么为难你自己？乔苏是自杀，夏树是……”
喻川说到这突然间说不下去，夏树是车祸，人为车祸，而且据他所知，当时是倪云柯驾驶的车辆将夏树撞死。
至于乔苏，乔苏确实是自杀，但她自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将乔苏的那些艳照视频发布到了网络上导致的。
乔苏和夏树曾在姜小若最为低估的时候帮助过她，要不是乔苏和夏树，姜小若现在不知道被卖到了哪家酒吧里去接客，做着最下贱的皮肉工作。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放弃呢，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放弃吧，你这么做会伤害很多人。可是我做不到，叔叔，我做不到。还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哪天，我把你爸爸妈妈杀了，你会不会发狂？”
“若若！”
提到父母，喻川终于是有些发慌。
如果姜小若非要执迷不悟的去杀他的父母，说实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到那个时候，他怕是会杀了姜小若然后再自杀吧。
“若若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不会的。”
喻川有点害怕，怕的手摸向姜小若的脸时在发抖：“我们俩已经结婚了，你不会去做伤害我的事情的。若若，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不会再让我的父母干涉到我们两个，绝对不会。以后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将我们两个拆散。”
喻川说的多么的情恨一切，他的眼眸是那样的温柔。
温柔到让人窒息，温柔到让姜小若咬住了嘴唇：“叔叔，你知道吗？以前我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妈骂我，骂的很难听很难听，我没有怪过你妈妈，因为她骂的是事实。我本来就是贱丫头，我妈是伎女，我能长大，都是我妈靠着自己的身体挣来的钱养我。”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谁，我从小都不知道一个家是什么样子。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梁爸爸还有雪哥哥。我好喜欢雪哥哥的，他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他从来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
“他教我读书写字，还交我打游戏，我连打架都是跟他学的。我第一次去学校读书，因为怕生，怕被人瞧不起，我头都不敢抬。是雪哥哥牵着我的手，对我说；‘若若，有雪哥哥在，不要怕。你以后要多笑笑知道吗？多笑笑的话就会有很多好朋友，他们不会欺负你，他们也会喜欢你的。’于是我就学会了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笑一笑就好了。”
姜小若的眸子很深，好似星辰浩瀚，让人有些瞧不懂。
这个星辰里有汪洋大海，大海中有温柔，这温柔来自远方。
“我遇到你的时候，虽然你那时候冷冰冰的，可是人并不坏。你救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兴许我已经死了，兴许我会变成跟乔苏姐一样的人，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所以，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却不爱你。从始至终我想要嫁的人都是雪哥哥那样的人，一个永远都不会对我说重话的人。”
“后来，你找我，你说你爱我，我很慌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其实在你之前，我有跟雪哥哥约定过，今生非他不嫁，他也会非我不娶。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你。所以啊，不管你妈妈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又不会嫁给你。可是……到最后我却用尽了办法，嫁给了你。”
“我不是因为想要跟你在一起，才要嫁给你，我嫁你，只是想要你喻家大少爷的身份，想要让你妈妈跪在乔苏姐的坟前，对乔苏姐说对不起。因为小树和乔苏姐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高过你的，我可以不要你，但我不能失去他们。”
姜小若哭了，哭的低下头来，眼泪滚落打湿了喻川胸膛衣襟。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豆子一般滚落，她抿着唇，笑了，笑着笑着又是哭了。
“我真的恨不得把何兰芝千刀万剐，把倪云柯也千刀万剐。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杀了倪云柯为小树报仇，可我不能杀何兰芝，因为她是你妈！我就不能这么做！叔叔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啊！”
双手抓住喻川双臂，指甲掐进了肉里面。
姜小若用尽了力气，她咆哮了起来，将一颗心全部都给爆发出来。
“我失去了梁爸爸，失去了雪哥哥。我妈嫁给了一个混蛋，我的生活从天堂跌进了地狱，我不得不去偷钱，不得不辍学。有几次，我被我继父险些都卖进了地下赌场，要不是乔苏姐和小树，我早死了千次万次。你救过我一次，可他们救过我无数次！在我心里，他们两个就是我的亲人，比我妈还要亲的亲人！你知道不知道啊，叔叔！可他们死了，被你妈害死了，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
她从未说过这些，可今日全说了，这一切都一直抑制在她内心深处，她有多少次想怒吼着把这些说出来，可她没有说。
她总是笑嘻嘻的，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但喻川知道，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乔苏和夏树在她心里不仅仅只是朋友。原来，在遇到他之前，是乔苏和夏树一直在救她。原来，早在他之前，她已经心有所属。原来，她嫁给自己，果然不是因为爱，而是恨。
是的，他们之间已经算是结下了仇恨，不管怎么这个疙瘩永远都没有办法消除。
他承认，这一切都是他母亲的错。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那是他的母亲，他有时候也在恨，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可是再怎么恨，再怎么的怨，他也不能让姜小若去杀了他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若若……对不起……”
喻川在道歉，替他的母亲道歉。
四年的时间里，两个人各自身上都发生了很多事情。姜小若如今是怎么得到现在的成就的，喻川没有问过，姜小若也从来都没有说过。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一次姜小若回来，心里是只有恨的。
她终于把自己的恨全部都说了出来，也让他明白她心中的纠结和不甘。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中却是包含了很多种意思，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母亲。
“对不起……”
姜小若抬起手臂擦掉了眼泪，笑了出来，笑里带满自嘲：“可惜啊，这句对不起已经没有用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何兰芝，但是……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叔叔……两个月的夫妻和谐已经可以结束了。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扮演着一个体贴的丈夫，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我说，我们离婚吧，离婚后，你告诉何兰芝叫她小心些，我早晚找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