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好疼啊……”
那女大夫瞧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子雀,暗皱了一下眉头。
左不过才一月两月的间隔,她怎么又成了这如斯狼狈的模样,让她着实有些想不通,这是在说她的医术除了什么岔子么?
可是之前她走的时候,那子雀姑娘是明显有好转的,这问题又出在什么地方呢。罢了,如此才好,如此才能称她的心意。
她将手搭在子雀的脉上深思了一会儿,出口道,“可是觉得腹痛难忍,犹如蛇虫鼠蚁在啃食一般?”
子雀咬了咬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了,如此便不是我的医术有什么问题,而是将我留给的你的丹药多食了。
我走的时候便叮嘱过,这个丹药千万不能多食,你既然好的差,这几日应该已经停药了,为何我还能感受到你体内有余量在。”
子雀的脉息波动的很厉害,而这样的波动又是一阵过一阵,如此一番规律。和她之前的旧病的脉息并不类似,如此便不是她的医术有问题。
至于,她在身体已好的情况下多食这万虿丹,便是要问她自己了。
然,她能医治身体,却是从来不知如何医治一个人的内里,若是知道的话,她自己也不会有此执念久久不能消退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吃过……”
在此情况下子雀便是尽了全力将这件事情推脱干净,实实在在的一位好戏子,再加上身边伺候的小兰,自以为日日跟在她身边,更是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替她担保。
“我和姑娘日日在一起的,并未见过她吃这东西。”
那女大夫嘴角旋起一抹嗤笑,“如此,便是这药自己跑进了你的肚子里了。着实有些麻烦了。册册,果然这样的烂事,哪儿都能有。”
“敢问大夫可有法子再救她?”
李恪已经看了这女大夫插科打诨了半日,眼下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为下一步做打算。能救便救下,不行,他便要另作打算了。
“有是有的,只是要些代价。”
“还请大夫直言。”
“我上次便同你说过,叫你小心看着她吃这药。现在她体内的寒毒是止住了,但是万虿丹剂量太大,已经变作虿毒侵蚀她的身体,再过几日就要开始进入心肺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换血。”
那女大夫缓步坐到李恪身边,吃了一口香茶。
“换血?”
李恪面露异色,他是听闻过有这种办法,但是这样危险的办法,就凭眼前的小女子,能做到么?
“不错,便是换血。虿毒虽为我配置的,但是我自己还没有法子来解这毒。只不过为着给人续命,兵行险招罢了。
她的身子骨若,禁不起我再为她做什么多的事情。只有换血才能让她痊愈,就连之前的寒毒都可以全消。”
李恪半眯着双眼看着她,眸子很深,像是倾了墨水进去一般,“若是有这样的法子,为什么大夫上次却是不说呢。”
这个女大夫这种做法委实是有些奇怪,竟然有能够将这病彻底治好的法子,可是上次医治的时候却是只字未提,只是抛了一个影子出来,眼下却将这影子现了形?
“王爷不要误会,上次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这个法子非常残忍。
像这样入骨血之毒,只能靠着至亲骨血来救。但是救人的那个便也会染上这个毒,最后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了,我自是有一些抑制虿毒发作的药,但是最终是治标不治本的,而且换血只有一次的机会,往后也不可能再靠着这个法子变好了。
这样的法子,当然是能不用便是不用了。现在这位子雀姑娘是死是活,全看王爷的意思了。”
那位女大夫看上去虽然样貌平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一种不输男子的魄力。
“王爷!若是至亲骨血!便只有阿九了!”
身旁的玉锵已经有些按耐不住,这女大夫说的唯一可以救子雀的法子,便是要将阿九置于死地么?
“王爷,且不说这个方法有多危险。阿九是王爷精心培养出来的人,若是在这里毁了,岂不是辜负王爷与师父这些年的栽培么?”
这些话是玉锵的肺腑之言,当然中间还藏了一些私心。虽说子雀待在王府的时间比阿九长,可是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论起来他与阿九是师兄妹,感情也自然好一些。
但是子雀现在也是王爷手中一颗必不可少的棋子,如此,真是有些两难全了。他这些年跟在王爷的身边,也知道王爷的手段,他自是要承当一方的霸主,便将儿女情长断了一个干净。
可他也见识过王爷有情有义的地方,只是这样的自己,王爷轻易不会展现在别人面前。
“只有这个办法么?”
李恪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捏紧,却是无人可以察觉到的。这几年,更是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深沉,面上的一派冷漠,即便是喜怒哀乐,都归于此。
如此,便没有人可以轻易将他的喜怒揣测了去,如此便没有人可以轻易知道他的弱点。只是不知为何,在谈到阿九的性命的时候,他心中竟然也想要将她保下来。
他离他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这样闲碎的情感,必得要早日摘掉才行。他不需要。
那女大夫正准备回答李恪的时候,李恪又先说了话。
“如此,便就这么决定了。既然这件事情与她难脱关系,欠了人的就要还。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轻易抵赖。”
他这是故意偏信别人所说,既然他们说前几日见着阿九来过子雀的房中,那便是她的嫌疑难以洗脱了。
他甚至连阿九亲自与他说一句不是都不肯,就这样轻易地将她定了罪。她们本来就是他的棋子,性命自然也是归他的。
他的脑袋里有些混乱,其实摒弃子雀让阿九代替子雀进大王府也是可以的,她们二人长的十分相像,除了阿九眼下的一粒朱砂之外旁人便是难分辨出二人。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难道就因为这么一粒朱砂痣的原因么,他不知道心里到底有什么在控制着他,只是一心想要摆脱这种感觉。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