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为他凿的泉水,已经全部都灌溉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次,她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男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仿佛什么都抓不住了。
许暖一句两清,两个人之间就像是突然割开了跨不过去的鸿沟,她在那头越走越远,他在这头,怎么也追不上。
想抱抱她,想安抚她,可他好像没有了资格。
最终,他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随着房门关上,许暖眼睛里的泪水也跟着掉下来。
许牧云死了,她怪聂凉城,更怪自己。
即便没有许暖,聂凉城照样有本事东山再起,是她的多管闲事,害死了许牧云。
这个骗子,明明说过他不插手,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出现!
许暖这一整夜,浑浑噩噩的都在自责痛苦中难以自拔。
直到清晨的时候,聂凉城回来,把她的神智拉回来了一点。
“许牧云的遗体停在太平间,一会送去火化,去见他一面吧。”
这一夜,聂凉城也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平衡自己和许牧云在她心里的分量,终于想清楚的时候他才敢来见她。
现在他没法跟许牧云比,所以他只能尽力大度,不去触碰许暖心里关于许牧云的位置。
许牧云死了,会一直留在许暖心里。
而聂凉城还活着,会一直陪在许暖身边。
谁输谁赢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许牧云,都希望许暖能好好的。
许暖听见许牧云的名字,才慢慢的起身,穿好衣服,无知无觉的跟着聂凉城出了门。
太平间里里森森的冷气,让许暖打了个冷战,这么冷的地方,许牧云一定很不舒服吧?
聂凉城把她带到一张床前,床上的人盖着惨白惨白的布,许暖轻轻把白布掀起来,露出了许牧云的脸。
安详沉静,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脸上的血迹突兀的厉害。
“他最爱干净了,我不能让他这么走。”许暖用袖子擦着他的脸,可怎么也擦不掉。
聂凉城拉住她的手,叫人送来了水和毛巾,还有一套干净衣服。
许暖攥着毛巾,嗓子沙哑的说了一声谢谢,而后就专心致志的给许牧云清理着血迹。
一点点,一点点,许牧云刚毅的脸从血迹下展露出来,许暖深深的看着他的眉眼,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上。
她以前从来没仔细的看过他,唯一的一次认真描摹他的眉眼,竟然是在他死之后。
许牧云,对不起,此生负你,我来世还你。
给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许暖更觉得他就像睡着了,几次都想颤抖着把他唤醒。
抱着许牧云的旧衣服,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许暖把它捡起,是一枚跟她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一直带在身上,却不敢戴在手上。
许暖俯下身,执起他冰凉的手,轻轻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从此无名变有名,此名为珍爱。
聂凉城皱起眉头,转身不想再看,越看越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他。
送许牧云火化的时候,许暖眼睛里映着红红的火光,轻声问聂凉城:“你说,人有来世吗?”
聂凉城眸色深沉,情绪难辨:“或许有吧。”
得到回答,她的心才好受一点。
“阿暖,我们回去吧。”
聂凉城轻轻揽住她的肩,想给她一点温暖。
许暖挣脱,退开,淡淡说:“我要带着他的骨灰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