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乔萱，我都还没念到关键的地方，怎么就够了？可以，既然你觉得够了，那就签字吧。”
他从口袋拿出一支钢笔，将盖帽拔开放到我面前。
“签字吧。”
“你真的不再念一点情分，要我离开你，远远的？霍宇衔，我问你，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我凝视着霍宇衔，我很想拔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我。
我们人生难道就因为这两份协议结束了吗？
一份是见不得光的身份所签署的协议，一份是离婚协议。
霍宇衔悠闲地姿态，让我看不出他的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是，签吧。”
是……
他想要的，仅仅是要我，离他远一点，他说是。
我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这几步用尽了我平生所有的力气。
就连笔都拿不稳，我霍然翻到最后一页，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迷了我的双眼，我没时间，也不想看这份协议上的条款如何羞辱我，既然这是他要的，那我便给他。
我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颤抖着双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乔萱。
我愤恨地摔下笔，看着霍宇衔。
“这回，你满意了？我会记得自己要离你远远的霍宇衔，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我不要你的一分钱，不要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我什么都不要。”
吼完最后一句，我便跑出了门。
我感到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无比地委屈，似乎全世界抛弃了我，都在嘲笑我。
我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霍宇衔，最后的一点牵连，也断了。
他从今以后不再属于我，他给我的这些回忆，想起来很甜，可如今却变成刀子，剜在了我心头。
“乔萱？”
忘了自己站在桥上已经吹风多久，在被人叫的那一刻，我还是懵的。
“你……你怎么在这？”
沈云城看我穿得单薄，从车内拿了一件外套来给我披上。
他探视着我的神色，“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要不是我熟悉你背影，还真不确定你会站在这？”
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被风吹散的发丝，外套上似乎还有些余温。
“谢谢，我只是，来吹吹风。”
“傻啊，来，上车，吃晚饭了吗？去喝一点暖胃的。”
沈云城的关心，让我一下子又想起了霍宇衔。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我哭着，像个孩子走失在公园。
沈云城的出现，因为他简短的一句话，就勾起了我对霍宇衔的回忆，才几个小时，我根本做不到忘记。
“好端端地怎么哭了？你看人家都在看你，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先上车，这里太冷了。”
沈云城的双手有些虚拥着我的臂膀，他一直对我很绅士。
我也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而我就这样哭着，他安静地听着，直到我哭得累了，觉得自己倒在了车窗上，而后昏昏欲睡。
“乔萱，到了。”
我迷蒙地睁开眼，有些抱歉地对他说：“到家了吗？抱歉，我睡着了。”
“没到家，你忘了，我带你来是为了吃的。”
沈云城的声音，忽然夹着一丝宠溺的意味，让我晃神。
家？
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家了。无家可归，这是我现在的处境。
不知道是不是风一吹的原因，胃还真是有点疼。沈云城帮我打开车门，体贴地将手挡在我的头顶，以免我撞到。
他的一举一动，让我觉得如果受伤时有这样一个哥哥一般的人保护自己，可能就没那么委屈。
“谢谢。”
他忽而笑得灿烂：“这是你今晚第二次跟我说谢谢，乔萱，跟我不必这么客气。”
他为我点了一个砂锅粥，粥很鲜美，很清淡，绿色的叶子在上面撒着，煮烂的米入口即化而我却没有半点胃口。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在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问我。拿着勺子的手有些尴尬地停顿，看来我真的是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对不起，我……”
显然沈云城对我的客套有些不满。他优雅地擦拭了嘴角，靠在椅背上，望着我笑了笑。
“对我说了两次谢谢，一次对不起，乔萱，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我有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
我放下了勺子，两手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搅动着。
摸到了手中的首饰，我看向窗外，将戒指从自己的手中摘下，攥在了手心。
“我又离婚了……”
又，多么难听的字眼。
沈云城显然被我的话震惊到了，“霍宇衔提出来的？”
我勉强对着他扯出一抹笑容，“算是，这样的。”
谁提出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从今以后，又变成了一个人。
沈云城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模样，忽然在我对面凑过身子，摸了摸我头顶的发丝。
“霍氏企业的事虽然有些耳闻，但是没想到还会牵连到你。要离婚，闹得这么严重？”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如果我知道答案，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不会这样感到，心灰意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样的地步。”
手心的戒指，有些膈应地疼。
我居然还是要了一件东西，这个戒指，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霍宇衔把它戴上去的那一刻，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摘下来。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原来，你在伤心。我曾经也以为，霍宇衔是你的靠山，你的避风港，你的归宿，现在我觉得，我似乎想错了。”
沈云城的话让我有些不解，但我很想点头，我也是这样的认为。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笑，十分的温柔。
“离开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重新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让他看到，他不在，你依旧过得很好。”
我知道他想安慰我，可这就像一个瘾，染了毒的瘾，一下子要戒掉，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连根拔起，会很痛。
“我想我还是需要时间。”
沈云城点头，他不否认我说的，只是他的神情十分严肃：“乔萱，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证明，你看到真相，就不算晚。别害怕，这一生当中，总会遇见几个错的人，这样才会和对的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