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真蓝的手腕:“等等!”
那声音之中,竟然带了几分的急切。
真蓝顿了顿,停下了脚步,但却并未转身离开:“你想说什么。”
那声音,比刚刚,似乎又淡了一分。
唐三藏抿着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哪怕是刚刚,忽然叫住了真蓝,那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实际上,他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只是,觉得不这么做就不行。
可是,当真叫住了真蓝,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说什么的。
那抓着真蓝手腕的手,也越发的收紧了。
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挽留什么。
真蓝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就这么垂着眼睑,却并不着急去催促唐三藏说什么。
只是,那眼中,是一片的空茫,不见半分的期盼。
此时此刻,似乎,真蓝已经没了什么期盼。
就如同真蓝自己说的,也许,他到了累了、倦了的那一天,自会放手。
而似乎,此时此刻,便到了。
唐三藏就这么抓着真蓝,脸上似乎也没了一贯的温润,带了几分纠结。
这种情绪,按理说不该从一个得道高僧的身上出现。
但是,此刻,却出现在了唐三藏的身上。
真蓝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也不见对方说出什么。
轻叹一声:“你也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安心便是,我还没有那般的没品。
你若是当真如此决然,我自是没有留下你的理由,更是没有继续纠缠的意义。”
真蓝的声音,像是可以随风离去一般,竟然让人心里发疼。
深吸一口气,真蓝的视线,落在了那天空之上:“曾经,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无法违抗命运,现在我信了。”
说着,真蓝低笑一声:“若是你的未来,便是要成神成佛,位列仙班,便是我万般阻止,也是无用。”
真蓝的声音很轻很缓,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云淡风轻,而每一句话之后,又都会顿住。
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打断他的话:“也许,你的下一次轮回,便是在我意识不清之时,然后,回到了神界,我留下你今生,却也留不住你的心。”
真蓝的手微微挣扎片刻,然后,将手腕从那紧抓着他手之中挣脱:“放手吧,你心中既然没有我,便也不要在抓着我了。”
说完,真蓝抬脚,朝着不远处,那几间木屋走去。
唐三藏就这么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真蓝的背影。
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
三年?吗?
心中情绪,颇为迷茫,忽然在此刻,他看不清来路,却也看不清该去何方了。
很想抬脚,去追那人。
但是,却又发现,双脚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竟然拔不出来。
唐三藏就这么眼前的场景,看着那风淡云轻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他的视线。
就像是……
那人走到了视线的尽头,再也……寻不到了。
这一瞬间的慌乱,让唐三藏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即便是数次被妖精抓走,却也没有过得。
但是此刻,就像是他的生命,忽然就残缺了。
那普度众生,在他的心中,竟然也没了分量。
抬脚,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唐三藏发现,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对那忽然出现的妖,也对那未来的路。
抬手,几次,方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门:“你既然要放我走,为何现在,不愿放我离去?”
唐三藏的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恐惧。
就像是,当真呆了三年,他就会放弃那原本的决定,放弃去普度众生。
想要逃离这里,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男人。
却又不想看到他有半分的难过。
这样的情绪交织在唐三藏的心中,竟然让他不知该怎么去表达。
出口之言,竟然只有逃跑之意。
门,并未打开。
但是,那清淡的声音,却从门内传来:“便是三载,你也不愿陪我吗?”
话语之中,没有委屈,没有怨怼。
却也不是之前的淡然,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疲惫。
唐三藏就这么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似乎也没想过要唐三藏回答什么,里面,再度传来那有些微疲惫的声音:“三年,我会放你离去,本帝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若是三载之后,我有半分毁约行为,便要我……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可好?”
这一句‘可好’,无端的让唐三藏心里发疼。
疼的似乎要没有力气,继续站在这门前了。
手,死死的压制自己的心口,声音带着几许颤抖:“施主也并未犯下错处,何必如此?他日,放贫僧离去,便也算是全了一段因果。
就算是不愿放贫僧离去,贫僧无法普度众生,便对大王讲经论道,度化大王一人,也算是此生功绩。”
真蓝斜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忽然觉得止不住的笑意,就这么涌了上来。
然后,就这么笑出了声。
这畅快的笑声,竟然让真蓝自己也止不住。
而此刻,那指甲,已经入了掌心,血液,滴滴答答的染红了床单。
“普度我?呵,你倒是想得出来,若是做得到,那便试试吧。”
说着,真蓝抬手,那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唐三藏一惊,但还是沉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神收敛回来。
然后,抬脚,朝着房间之中走去。
真蓝垂着眼,手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你诱我动情,剥离神血神骨、堕下神魂,如今,却要普度我,引领我回头是岸吗?
金蝉子,你可真会玩,只是,不知我真蓝大帝,如今这般模样,是否还能陪你玩的起。”
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笑意,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愉悦。
但是,一字一句,入了唐三藏的耳中,入了唐三藏的心中,却让让心里生疼。
但是,这种疼,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他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就像是,此人此刻所言,便真的是他所犯下的错一般。